他端詳著她,不知在思索著什麼。「沒那個必要吧?」
「那麼請你等我一下,我立刻去跟同事借錢還你。」她堅持地。
他挑挑眉,笑嘆一記。「妳真是個固執的人。」
「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我們其實也算是同事,妳就當我請妳吃了頓飯。」
「咦?」她一怔,「你?同事?」
他是APA集團的人嗎?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一般職員,如果他真是APA的一分子,那麼她猜想他的職位應該挺高的。
「同事請吃飯,應該不必還了吧?」說罷,他又要走。
「ㄟ!」和央趨前擋住了他的去路,「我跟同事吃飯都是各付各的。」
看見她那認真又嚴肅的臉龐,他蹙眉一笑。「看來妳是非還我不可。」
「是的。」她點頭。
「那好吧。」他挑眉笑嘆,「我在總公司的8A室上班,妳拿來還我。」
總公司?他是總公司的人?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人是公司的高級職員,搞不好還是什麼主管之類的。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將錢還你的。」她直視著他,然後彎腰一欠。
此時,三個年輕女孩從一旁走過去,六只眼楮緊緊地盯著背對著她們的他。
和央清楚地看見她們臉上驚艷且仰慕的表情,而她們接下來所說的話,更是清楚的鑽進她耳朵里。
「哇,是帥哥ㄋㄟ……」
帥哥?听見這兩個字,她倏地一陣胸悶頭暈。
抬起眼簾,睇見眼前的他,影像跟帥哥兩字頓時有了對應。
「ㄜ!」她的胃開始一陣翻攪。
低下頭,她不敢直視他。
「ㄟ,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他問。
「沒……沒有了……」她壓低著臉,感覺已經有東西哽在喉嚨。
「ㄟ,」看她低著頭不看他,他皺皺眉頭,「妳說話怎麼不看著人?」
身為櫃台人員,她應該比任何人都注重禮貌才對。
「再……再見。」她壓著胸口,急忙想跑。
「喂!」他伸出手,拉回了她,「看著我。」
身為經營者的他,打算給這沒禮貌的小妮子一頓訓示。
「不。」她仍舊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我……我不能看著你,我……我快……快吐了。」說罷,她奮力一掙,逃難似的跑了。
看著她逃去的背影,他的神情由驚訝轉為疑惑,然後再變成懊惱。
看他看得想吐?這可惡又無禮的小妞,他還沒嫌她打扮得既老氣又難看呢!
尤其是她鼻梁上架著的那副眼鏡。什麼時代了,誰還戴那種眼鏡?那款式都可以放進博物館去了!
想吐?他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屈辱,居然有人說他的樣子讓人想吐?
「渾球!」他忍不住低聲罵道。
還好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她在上司及客人的眼中,又是個盡責認真、細心勤快的櫃台人員,不然他鐵定立刻叫她卷鋪蓋走路。
到洗手間吐了一場後,和央回到櫃台找尋錢包。
她的錢包並沒有丟,而是掉落在更衣室里,由其他員工拾獲並交到櫃台處。
翌日是中午的班,她利用上班前的時間先跑了一趟總公司──雖然她百般不願意。
再看見那個帥哥,她會不會又吐一次啊?就說那場惡夢是個壞兆頭,果然。
不過盡避不願,人家好歹替她解了圍,她沒理由不親自道謝,並將錢悉數奉還。
今天應該不會吐才對吧?只要沒有人在她面前提到那兩個字,她理應能全身而退。她真的不能再吐了,昨天一天吐了兩次,她都快腿軟了。
「妳好,」她來到櫃台向接待小姐詢問︰「我是青山店的櫃台人員桐島和央,有事要找8A室的先生,可以請妳幫我通報一下嗎?」
接待小姐怔了一下,「8A?妳是……」
此時,另一名接待小姐低聲地說︰「上頭有交代過……」
「噢……」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請妳搭電梯到八樓,直接到8A室就行了。」
「ㄜ……這樣就行了嗎?」
「是的。」接待小姐點頭微笑。
和央納悶地看著她,但沒有多問。
轉身,她走向電梯,然後在進入電梯後按下了「8」鍵。
只幾秒鐘,電梯來到了八樓,走出電梯,她發現走廊上靜悄悄的。
往左邊一看,是一處西向的陽台,而往右瞧則有一扇門。她往右轉,並直行至門前。
厚重的實木門上有兩個金色的字──8A。
她想,她要找的人應該就在這8A室里。于是,她敲了敲8A室的門──
「進來。」
里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她認出了那聲音。沒錯,就是他,那個幫她解圍的男人。
「打攪了。」她禮貌地打開了門,往里面一瞧。
這是間向陽的、很大的辦公室,從辦公室的規模來看,在這里工作的人絕對不是一般職員。
「妳真的來了……」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循著聲源一看,距離門口約莫十五公尺處有張辦公桌,而辦公桌後坐著的,就是昨天在飯店咖啡廳里幫她付錢的男人。
「我來還你錢。」因為他是帥哥、因為昨天因他而吐,現在的她不太敢直視他的臉。
他起身離開辦公桌,然後走到落地窗前,信手將窗簾一帶,阻斷了讓人快睜不開眼楮的光線。
這樣的光線讓和央的眼楮舒服了一些,卻也讓她的心緊張了一些。
她站在原地不動,一種熟悉卻又莫名的疑懼籠罩著她。
他站在窗前,轉身看著她,那個看了他就想吐的女人。
其實他知道她是誰,打從在咖啡廳里見到她的那一際,他就已認出她的身分。
她在青山店的櫃台工作,認真、拘謹、行事小心且認真,而這是他在听過經理的評比之後,再自己從旁觀察而來的。
她留著一頭長發,工作時通常將它綰起,戴著厚重近視眼鏡的她,在注重門面的櫃台來說,實在是不太適合。
但她認真積極,客人對她有不錯的風評。飯店需要這種人,身為經營者,他也需要這樣的員工。
是的,他是經營者,他是──賀川禎介。
「這是我欠你的一千三百五十元。」她從皮包里拿出早已用封口袋裝好的錢。
見她將錢放在封口袋里,他更加確定她是個有禮卻過分拘謹小心的人。
在工作上,這樣的性格是好的。但在日常的待人接物上,這樣的性格卻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
他走向她,站立在她面前。伸出手,他接下了那封口袋。
「我收下了。」他說。
他個子高大,讓站在他面前的和央,有種難以形容的緊張及壓力。
下意識地,她退後了一步──
她的這個舉動教他一怔,也令他想起昨天的事。
他是不想記仇啦!但是她是怎樣?難道現在她又想吐了?
「我身上有味道嗎?」眉心一虯,他有些懊惱地問。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
味道?是的,他身上有味道,非常男人的味道,而那味道給人一種侵略的、霸氣的、狂狷的、神秘的感覺。
那味道不是聞來的,而是感覺來的。
「妳聞到臭味?」他盯著她,又問。
「ㄟ?」她一怔,驚羞地,「不,沒有,你一點味道都沒有。」說著的同時,她不自覺地又退後了兩步。
「是嗎?」他撇唇一勾,那笑意卻冷冷地,「那麼妳為什麼看了我就想吐?」
「我……」迎上他炯炯的目光,她面紅耳赤,心跳加速,「我要走了。」說罷,她神情慌張地急著想走。
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在面對他時,是如此這般的急著想逃。
女人見了他,大多離不開他,不管是視線還是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