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治睇著她,一點都不覺得她粗魯沒氣質,只覺得這個女孩怎麼能自在成這樣?
她連一點女孩子最基本的矜持都沒有,她不像白紙,倒像張不經大腦思考的涂鴉。
突然,他發現她的存在感從何而來。
她像太陽,隨時隨地散發出她熾烈的光及熱,不管是黑夜或白天。
「你不吃?好好吃耶!」她一臉滿足地看著他。
「我知道。我不是第一次來了。」
「看得出來,」她邊吃邊說,「你好像跟店家很熟……」
「嗯。」
「你都跟誰來?」她又問。
「我一個人來。」
「為什麼?」
「不為什麼。」
「你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對。」
「那帶我來,不是委屈了你?」
「……」她是很可愛,但是他不喜歡她不斷說話、不斷發問。
「你喜歡一個人,這是你不結婚的原因嗎?」她像不用呼吸就能說話似的,「亞倫沒結婚是因為他連非固定的女友都沒有,你的非固定女友沒可能變成世川太太嗎?」
「既然是非固定,當然沒可能。」
她眨眨眼楮,又問︰「她們難道都不會有所期待?」
「我們都有共識,談好了才來。」他說。
「喔……」她挑挑眉,「想法真先進。」
停頓了一會兒,她又發問︰「難道都沒出事過?我是說……她們都甘心當非固定女友?」
「她們都是思想成熟的女人。」
「思想成熟就不會吃醋嗎?」她不以為然,「她們應該知道自己不是唯一吧?」
「亂吃醋是小女生才會做的事。」
「所以說,你喜歡的對象都是成熟的女性?」
他瞥了她一眼,不回應。
「我告訴你,」她自顧自的吃著,自顧自的講話,「就算是這樣,結婚還是很重要的。它是每個人必經的人生階段,你看我媽咪還結了兩次婚呢。」
「……」這頓早餐,他鐵定要消化不良了。
「デ,」她拾起眼睇著他,「你干嘛不說話?我好像在自言自語……」
「你是啊。」他沒好氣地道。
「帶我來是委屈了你,但也沒那麼悲慘嘛。」她又說,「我呢……」
「閉嘴。」他瞪著她,「你能不能讓我安靜的吃飯?」
她望著他,眨了眨眼楮,「喔,好吧。」
她不覺得被凶委屈,也不覺得自己話多有錯,但她乖乖的低頭吃飯。
在她終于安靜了一分鐘之後,勝治滿意地一笑,心想自己總算能好好把飯吃完的時候——
「你是不是還在為我剛才說你自慰生氣?」她睜著那雙無害的大眼,天真地看著他。
他的臉綠了。
「自慰是很正常的行為,你不必覺得丟臉。」她一邊低頭吃飯,一邊幫他上健康教育課。
他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她卻仍沒察覺。
「你會自慰,那表示你的身心都算健康,所以說……」抬起頭,她看見兩顆眼楮像火球般瞪著自己的他。
「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我……」他再也忍無可忍地跳起來,掐住她的脖子,「我掐死你!」
我掐死你!天啊,真想不到他世川勝治會說出那麼幼稚的話,又做出那麼幼稚的事來。
在她還沒出現在他眼前之前,他是個沉著冷靜、喜怒不形于色的成熟男人,但她出現後,他的情緒漸漸不受控制。
他萬萬想不到,他會栽在一個瘋丫頭的手里。
殺人放火、奸婬擄掠?亞倫真是客氣了,照顧他妹妹簡直比遭到恐怖攻擊還要慘烈。
玩了一天,她的精力還非常旺盛,可是他卻覺得累斃了。不是他大她六、七歲的關系,而是……他真的快被她搞到崩潰!
他寧可連續加班一個星期,也不願帶著她玩一天。
他從沒見過那麼活潑、那麼聒噪、那麼愛發問的女孩,她明明已經二十三、四歲,卻像個問題超多的八歲小女孩。
幸好她長得算是賞心悅目,不然的話……
洗過澡,他們坐在桌前享用旅館特別準備的精致晚餐。
其實他本來是打算今晚回去,但為了讓她享受一下所謂的鄉間旅館的精致野味,他最後決定再住一晚,明早再啟程。
淺酌著溫過的日本酒,勝治露出滿意的表情。
「這酒是小澤酒造來的。」他說。
「小澤酒造?怎麼有點耳熟……」
「廢話,」他白了她一眼,「就是你昨天迷路的地方。」
「嗅,對!」她咧嘴一笑,「難怪听起來那麼熟……」
「你到底是少根筋,還是腦子不好?」他忍不住嘲諷她。
「我只記住美好的事情。」說著,她盯著他手里的清酒杯,「好喝嗎?」
「當然。」他睇著她,「你要不要?」
她點點頭,一副「我要,我要」的表情。
她已成年,勝治想也不想地倒了一杯給她。「你試試。」
「可是……我不能喝酒。」她望著那杯酒,一臉郁悶。
「為什麼?」他微糾起濃眉,「你成年了。」
「對啊,可是我……」
這倒是他頭一次看到她如此猶豫,「你對酒過敏?」
「不是。」
「你……」他挑挑眉,「你該不是怕喝醉了,被我怎樣吧?」
「不是。」她急忙否認。
他眉心一蹙,「那我就不懂了,你……」
「我會做不好的事情。」她打斷了他。
她的話引起了他的好奇,「不好的事?」
「我……我會醉。」她說。
听見她這麼說,勝治微微一怔。
醉?那不是太好了?如果她醉到不省人事,倒頭就睡,那他今晚就可以好好的睡覺,再也不會有人在他耳邊喋喋不休了。
忖著,他決定慫恿她。
「沒關系,我不會讓你出事的。」他一臉和善,仿佛天塌下來都有他替她撐著般。
「真的可以?」她很想喝,但她怕「出事」。
「真的沒關系。」他將酒杯拿給她,「拿去吧。」
她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抵擋不了誘惑。
雖然她曾在高中畢業舞會上,因為喝酒而有月兌序演出,但那畢竟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
經過四年,也許她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了吧?啜了一口,覺得口感不錯,她開心地一飲而盡。
勝治很訝異,「你很會喝嘛。」
「嘿嘿,我一喝就會沒完沒了。」說罷,她將空酒杯拿給他,示意還要再來一杯。
為了今晚能安靜的休息,他毫不猶豫地又幫她倒了一杯。
就這樣,她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表情越來越放松,越來越快樂——
睇著臉頰酡紅的她,勝治怔了怔。
喝過酒的她,奸像長大了不少,變得比較像個女人。
不過他會那麼覺得,應該是因為他也喝了不少,當然不到醉的地步,但有研究顯示,正常人只要略有醉意,視覺及判斷就會跟著有誤。
她整個人半癱在桌上,支著下巴,眼神迷離,有一種慵懶的風情。
突然,她勾起了他男性的,非常純粹的。
他陡地一震,驚覺到自己有著不該有的念頭。
「該死。」他酒醒了一半,暗咒著自己的一時迷糊。
他迅速起身打了電話,要旅館的人進來收拾。
不一會兒,兩名服務人員進來收拾桌子,手腳俐落的她們,沒一會兒就把桌面清理干淨,退出門外。
從頭到尾,更紗都安靜的呆坐在一旁。
他發現,他的計畫真的成功了,她果然醉到不能聒噪。
「デ,」他趨前,「去睡覺吧。」
包紗抬起眼看著他,突然吐出一句︰「唱歌。」
他一怔,「嗯?」
「我要唱歌。」她說。
「不……不好吧?」她說的「不好的事」,就是指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