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她眼中像個小惡魔似的小男孩,在此刻是那麼的脆弱無助。
他渴望的眼神讓茉生一陣鼻酸,有股想立刻緊抱住他的沖動--
「秦小姐……」菊子抬頭看見茉生就站在上面。
听見菊子喊她,光浩惹人憐惜的表情驟地一變,又變回了那個倔強任性的小表。他甩月兌菊子的手,快步地跑上了樓。
「光……」茉生想喚住他。
「巫婆。」光浩像是只極力保護自己的小刺?般瞪著她,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今天,茉生沒因為他的無禮而感到生氣,反之……她深深的憐憫著他。
終于,她明白菊子為什麼說光浩「可憐」了。
這天晚上,恭介因為公事沒有回家吃飯,而光浩也鬧脾氣不肯用餐,偌大的餐廳里只剩下茉生孤單的吃著飯……
餐桌上的菜肴是那麼的豐富美味、但她竟一點胃口都沒有。
這張又大又長的餐桌,讓獨自用餐的她更覺寂寞。
忽然,她想起了光浩--
在爸爸忙于事業,媽媽又不正眼瞧他一眼的情況下,小小的光浩是不是都是這樣孤孤單單的生活著?
他任性使壞,會不會都是因為想引起父母的注意?
一整個晚上,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覺。身體明明覺得疲累,腦子里卻轉動著思緒。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而她這才發現已經快十二點了。
「哪位?」她問。
「是我。」門外傳來的是恭介低沉的聲音。「我看妳燈亮著,方便說話嗎?」
她怔了一下,下意識地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
其實沒什麼不方便的,她的睡衣非常保守。沒有猶豫太久,她下了床。
打開房門,只看見門外的他還穿著白襯衫,領帶松了開來,但還沒拿下。看來,他剛下班。
「有事嗎?」她問。
抱介凝視著眼前穿著一件純白睡袍的她,「沒打攪妳休息吧?」
「我還沒睡。」
他眉心微微一皺,「在想知夏的事?」
茉生一怔,心想一定是菊子將下午的事告訴他了。
「听菊子說她還鬧了一下。」他說。
「不算鬧,比較像是發泄情緒吧,,」她淡淡地說。
「她拿妳發泄情緒?」他有點不悅。
她撇唇一笑,「我也沒輸。」
他微頓,然後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啊,很難有誰可以在妳身上佔得了便宜。」
「這是調侃?還是夸贊?」她睇著他。
「妳很敏感。」他平靜地看著她。
「彼此彼此。」她說。
他一笑,沉默地凝視著她。
眼前的她長發垂肩,那秀麗的臉龐在柔和中混合了一些執拗。
她坦率、大膽,直接、倔強、剛強,從不因他是她的客戶而委屈自己。
一開始,他對她的執拗性格非常頭疼,但現在他習慣她偶爾的質疑他、反駁他。
一個星期前,她對這個家及他來說是個完全的陌生人,但奇怪的是……她自然而然地融入這個家,一點都不突兀,就像她很久很久以前就屬于這里般。
菊子喜歡她,家里的司機佣人喜歡她,就連他都覺得看著她是一種享受……
他不能說她教他動了情,但她確實吸引了他的目光及注意,而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很抱歉,讓妳卷進這場混亂中。」
「這是職業風險。」她撇撇唇角,故作輕松地說。
不知怎地,她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眼楮,總覺得他那銳利的雙眼好像能輕易的看穿她的所有心事般。
他會發現她眼底閃爍的心虛嗎?他會察覺她心里的起伏搖擺嗎?
她今天下午在石田知夏的面前擺出那樣的架子,但她甚至不知道她單純只是想演出好戲,還是心底介意著她曾經是他的妻子……
若是後者,那代表著什麼?她在……吃醋!?天啊……
「妳沒事吧?」看她一臉的復雜情緒,他疑惑地問。
「沒……沒事。」她假裝若無其事地說,「我只是有點困了。」
「那我不耽誤妳休息了,晚安。」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
看著他高大背影的同時,光浩那小小的寂寞身影倏地鑽進她腦海--
「ㄟ。」她叫住他。
抱介微怔,緩緩轉身。「還有事?」
「是光浩……」
他眉丘微隆,神情嚴肅地問︰「他又跟妳怎麼了?」
「不是的,我……我們沒什麼,只是……」關于光浩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多管閑事。
見她欲言有止,他更是疑惑。「只是什麼?」
「我是想說……」終于,她下定決心,抬起眼迎上了他的目光,「以後你可不可以盡量不要加班?」
抱介微愣,「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因為光浩很寂寞。」她說。
他一震,訝異又不解地盯著她。
「總是一個人吃飯的他,一定非常寂寞吧?」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你們家的餐桌好大好長,可是吃飯的人卻很少,今天我一個人吃飯時,突然覺得寂寞得想哭……」
說著,她因為腦海中浮現光浩寂寥的身影而眼眶一熱--
「我想,像光浩那麼小的孩子,一定更不能忍受寂寞,是不是?」她抬起微濕的眼楮,誠懇地望著他。
她想告訴他,今天石田知夏對擦身而過的光浩視而不見的事情,但又覺得這樣有種打小報告的味兒而作罷。
「可以嗎?你可以盡量把時間留給他嗎?」她語帶懇求。
迎上她澄澈而微濕的眼楮,他的心猛地一震。
在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已經領教過她的倔強不馴及她教訓光浩時的那種嚴厲強勢。他以為她對光浩「深惡痛絕」,但這一刻他發現……他錯了。
她是個敏銳又感性的女孩,在她那不馴的外表下,是一顆善良又溫柔的心。
他心底有塊小小的區域被觸動,而那小小的觸動卻引起更大的震蕩……
不自覺地,他凝視著她,近乎出神--
被他這麼盯著,茉生不禁覺得尷尬不安。她下意識地又看看自己的睡衣……
「我穿得很保守吧?」她直率地問。
他微怔,「不,我不是在看妳的睡衣。」
她挑挑眉,「那你在看什麼?」
她率真直言的模樣,令他不覺莞爾,「我只是覺得有點訝異。」
「訝異?」她皺皺眉頭,不解地。
他點頭,「我以為妳討厭光浩。」
「他是挺討厭的。」她不假思索地說,「不過可惡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
「妳為什麼覺得他可憐?」他問。
「ㄜ……」她該怎麼說?說她看見石田知夏是如何冷漠的對待光浩?
不,她不當「抓耙仔」。
「你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嗎?」
「妳總喜歡教別人猜謎語嗎?」
「你是怎麼回事?」她不耐地蹙起眉心,「我就是覺得他可憐,你干嘛一定要問?」
「妳不能隨便覺得人家可憐……」
她終于按捺不住脾氣地低吼︰「你……莫名其妙!」說罷,她轉身要回房。
「茉生。」沒叫她秦小姐,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茉生也是。她緩緩地轉過身子,望著他,臉上、眼底都帶著羞色。
抱介與她互覷一眼,「我答應妳。」他突然說道,
她怔了一下,疑惑地望著他。
他凝睇著她的眼楮,「我是說……我答應盡量回來吃飯。」
「真的?」她一臉欣喜。
他點點頭,「我不希望光浩『可憐』。」
第六章
翌日,茉生因為晚睡而起不了床。
當她醒來時,該上班的上班了,而該上學的也上學去了。
她從房間晃了出來,卻看見端著餐盤的菊子。
「菊子,妳端什麼好料?」她以為那是菊子為她準備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