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藤點頭,跟真矢往角落的座位走去。
一落坐,他們就听見老板在喊著︰「里綠?里綠?」
「來……來了……」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櫃台後傳出。
因為真矢面向著櫃台的方向,很清楚地看見那里的狀況。
突然,櫃台後頭緩緩的「升」起一顆頭——
他不自覺地瞪大眼楮,示意要工藤轉頭去看。
堡藤好奇的回頭,只見一個長發披肩,發絲幾乎都覆蓋在臉上的女子,從櫃台後「冉冉升起」。
「是貞子?」真矢打趣地睇著工藤,「你沒說這里還有這種特色。」
「上次來沒見過……」工藤說。
真矢蹙眉一笑,「我只擔心她的頭發待會兒會不會掉進湯里,變成發菜。」
听見他如此趣味的語氣,工藤也笑了。
「快替客人點餐。」驚見里綠「新造型」的老板雖也一臉錯愕,卻還是鎮定地說。
「喔。」里綠拿著菜單跟紙筆,低著頭,駝著背,動作怪異地走向真矢及工藤。
她把菜單往桌上一放,沒出聲音。
真矢拿起菜單,睇了她一眼。
烏黑的長發垂掩著大部分的臉,壓低著頭像是見不得人,而且還悶不吭聲?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女服務生。
「我要一份松定食,再加一份章魚醋。」工藤很快地點完餐。
里綠快速地在點餐單上記下,「馬上來。」她像是逃難似的想趕快跑開。
「喂。」真矢喚住了她。
她陡地一震,心驚膽跳地就怕被他識破。
她緩慢地,詭異地轉過身,壓低著頭問︰「請問還有事嗎?」
「我還沒點餐。」真矢說。
「噢……」里綠囁嚅地應了一聲。
「給我一份一樣的。」他說。
「是。」轉過身子,里綠心里犯著嘀咕。可惡,剛才怎麼不直接說要兩份就好了?
一背對著他們,她立刻把頭發往兩邊撥,免得驚嚇到其他客人。
要上他們的菜時,里綠故意跑去上洗手間,由老板眼親自上菜。等她回來時,他們點的菜都上完了。
見著她,老板娘嘀咕了兩句︰「里綠,你上哪里去了?」
「對不起,我肚子不舒服……」她兩手抱著肚子,假裝一副拉到處月兌的樣子。
听她這麼說,老板娘無奈一嘆,「要不要去吞幾顆藥丸?」
「不用了。」她搖搖頭,「我現在好多了。」
「這樣啊……」老板娘睇了她一眼,「那你去收拾一下桌子吧。」
「知道了。」她點頭,連忙逐桌的收拾。
每當她進入真矢他們的視線範圍,她就將頭一低,讓頭發垂掩著臉,不然就是盡量將臉往另一個方向撇,模樣怪異又不自然。
懊死,我都快扭到脖子了……她在心里哀怨地抱怨著。
現在她不求別的,只希望他們快吃完東西,速速離開此地。
不過再難挨的時間總也有挨過去的時候,幸好菜上得快,他們吃得也快,不到一個鐘頭,他們已經準備離開,
待他們要前往櫃台結帳時,里綠又借故「屎遁」。
她躲在簾子後覷著,只見老板娘替他們結了帳,然後他們又跟老板娘寒暄了幾句。大概是說了些稱贊的話,老板娘笑得很開心。
終于,他們走出了門口。見狀,里綠松了一口氣。
「感謝老天爺,終于結束了。」她將長發往頸後一扎,清秀美麗的臉龐總算得見天日。
她神清氣爽地走出來,踱向櫃台。
老板娘睇著她,「里綠,你要不要干脆提早回家休息?」
「不用不用,我好了。」她咧嘴一笑。
這時又有人要結帳,她搶在老板娘面前,「我來就行了。」
老板娘不放心地瞅著她,「真的沒事?」
「沒事。」她拍拍胸脯,一副身強體壯的樣子。
走向櫃台,她幫客人結起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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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肚子,真矢一臉滿足,「你沒說錯,真的很好吃。」
「放心,我不會隨便介紹的……」工藤信心滿滿地說,「我也算是個美食家呢。」
真矢睇著他一笑,突地想起什麼地說︰「不過,那個‘貞子服務生’還真是奇怪。」
「唔……」工藤摩挲著下巴,「我也這樣覺得。」
「我從沒見過那麼怪異的服務生。」
「我覺得她好像在隱瞞什麼……」工藤說。
真矢微怔,「隱瞞?」
堡藤點頭,「你不覺得她好像在躲我們嗎?」
真矢挑挑眉,瞥了他一記,「別賴我,我可不認識那種像貞子一樣的女人。」
「說得也是。」工藤哈哈大笑。
在公司以外的地方,他們的相處模式就像朋友,非常輕松且自在。
走到停車處,真矢這才發現自己忘了拿外套,而車鑰匙就放在外套的口袋里。
「我外套忘了拿。」他說。
堡藤一笑,「我跟你回去拿吧。」
「不用。」真矢撇唇一笑,「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拿就好了。」
「這樣啊,那明天見。」工藤說。
真矢點點頭,轉身往居酒屋的方向走。
他真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這麼漫不經心的時候。落東落西?這真不像他的作風。
不過,細細回想,他這兩天確實是有點心神恍惚,而非常湊巧地,那通常都是在立原亞弓的身影鑽進他腦海中的時候。
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她確實攫住了他的心。
不過,他跟她之間怎有可能?別說他不會接受父親挑選的人選,就算他願意,立原亞弓也已經表明對他沒有興趣。
這種事要你情我願,兩廂情願才行,硬要強迫就很沒意思了。
走到居酒屋門口,掀開簾子,他看見櫃台站了一個系著馬尾的女孩。她低頭正在記帳,一點都沒發現他的存在。
「小姐?」
「歡迎。」她抬起頭來,笑容燦爛,「請問幾……幾……」她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扭曲。
真矢驚訝地看著她,一時竟也發不出聲音。
是她,立原亞弓?她在這里當小妹?而且從她的衣著看來,她根本就是剛才那個披頭散發,行止怪異的「貞子」……
這真是太奇怪了,她是立原家的千金大小姐,怎會「淪落」、「悲慘」、「可憐」到在居酒屋端盤子,送茶水?
他用手指指指她,然後臉上寫著「你等等」。轉身,他迅速地回到他剛才的位置上拿了外套,再踱了回來。
里綠就像根木頭似的杵在原地,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般。
怎麼辦?這個問題,不斷不斷地在她腦袋里縈繞。
正失神間,他已經來到她面前。
「你怎麼在這里?」他直視著她。
她回過神,心虛地望著他。「什……什麼啊?」
「我說,你怎麼在這里?」他像法官審犯人似的質問她。
「嗚……為什麼不行?」她舌頭都快打給了,「我在工……工作啊,你沒看見?」
真矢眉心一擰,「你在這里工作?立原家的小姐?」
「是……是啊。」她強自鎮定,理所當然地說︰「千金小姐不能打工嗎?」
他挑挑眉,「既然這麼理直氣壯,剛才干嘛偷偷模模、鬼鬼祟祟的?」
她矢口否認,「誰偷偷模模啊?」
「把自己搞得跟貞子一樣,還說沒偷偷模模?」他蹙眉一笑,「你很缺錢?」
「沒有啊。」她堅決否認到底。
「那干嘛在居酒屋打工?」他問。
「居酒屋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她硬要將一切「掰」到合理。
他濃眉微叫,「我知道這里不是見不得人的地方,不過你是立原家的小姐,不是嗎?你母親、你哥哥同意你外出打工?」
「我愛怎樣是我的自由。」她挺起胸膛,直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