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蹙起眉,神情變得嚴肅而略帶憂心。
從他突然轉變的神情里,她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發生什麼事?」
「打包行李,跟我走。」他說。
「你說什麼?」她一臉疑惑。
「現在就跟我走,你住在這里不安全。綠眼吉米很可能再來找你。」
「那個瘋狂殺手?」她很訝異,「你是說他會來殺我?」
他眉心一揪,「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再來,我只是不放心。」
「你早就知道他是誰了,對不對?那一天他闖進我家時,你就知道了。」
「是,我知道。」這次,他沒有否認。
喬安秀眉一擰,「所以說……你也知道是誰派他來殺我?」
「我知道。」他一概承認。
「是誰?」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我已經下令要他們不準動你了。」
「他們是誰?」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答她的疑問,但她還是不滿意。
「喬安。」他叫了她的名字,在他所謂的「下一次見面」的現在。
「我什麼都不會說,我只要你跟我走。」他神情認真。
「是嗎?」她蹙眉一笑,「我不會走的。」說罷,她拿出鑰匙開門。
「喬安,」他抓住她的手,「他會殺你的。」
「你不是下令要他們不準動我嗎?」她語帶挑釁。
「他是瘋子,雖然雇用他的人已經撤銷命令,但現在他仍認定你是他的獵物、他的目標。」
「噢?」她推開門,走了進去,「如果是這樣,我更不會離開這里。」
喬利亞諾尾隨她進屋,並警覺地先關上了門。「喬安……」
她放下大背包,轉頭看著他。「我不走,我要在這里等他,也許他能在殺我之前告訴我一切真相,那麼至少我能死得明白一點。」
「喬安,」他知道她這是在氣他,因為他始終不肯松口。「你這是在氣我嗎?」
「是的。」她不否認。
「皮耶死了。」他沒來由地突然說了一句。
她微怔,「什麼?」
「我的堂弟皮耶死了。」他神情悲憤。
「艾爾,菲利尼的兒子?」她想起在報社及醫院里,像凶神惡煞似的吼她的那個年輕人。「他死了?」
他點頭,「他去找綠眼吉米尋仇,結果被……」他說不下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不想你成為下一個受害者。在他被我的手下抓到之前,我希望你先到我家。要是你不想去我家,我也可以另外安排地方。」
「你下了追殺令?」她直視著他。
「是。」
「除了這次的追殺令,你還下過其他的嗎?」
他微怔,因為他知道她在暗指什麼。她還是不死心,還是想套他的口風。
「那些事,我們慢慢再談,現在你先跟我走。」說著,他抓著她就要往門口定。
「不要!」喬安情緒突然變得激動,「我不跟你走!」她狠狠地甩開他的手,而他也因為傷口未愈合,疼得使不上力而松開了手。
「這里是我家,我哪里都不去!」因為他堅不吐實,她跟他杠上了。
「喬安!」他略顯惱火。
「你不必吼我。」她迎上他懊惱的眼楮。
「你要我硬來嗎?」他語帶威脅,像是在下最後通牒般。
她一臉倔強不從,「你在威脅我?」
「不,」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在求你。」
她一震。他的表情雖然看起來有點慍惱,但眼底卻流露出濃濃的情意。
他確實是在求她,不過……
「我也求你將實情告訴我,不是嗎?」她埋怨地瞪著他。
「現在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才是!?」她聲線拔尖,「我現在就要知道!」
「跟我走。」他決定不跟她嗦,為了她的安全,必要時他不惜「綁架」她。
「不!」她直視著他,堅決地道。
他的兩只眼楮像火把一樣地盯著她,沉默又懊惱。
四目對望了數秒鐘,喬利亞諾突然一把抓住了她。
「不要!」她掙扎起來,一時之間也忘了他剛動過手術。
「你放手!放開我!」她氣急敗壞地又叫又跳。
喬利亞諾強忍著傷口扯動的疼痛,堅決地攫住了她。
她仿彿一只被拎起來的小貓般,不斷以利爪及利齒耀武揚威著。「放手,我不走,不走!」
抵抗了好一會兒,她有點無力,而同時,她也注意到他染血的白襯衫及掌心。
她一陣心驚,接著是心疼。她知道,他已經縫合的傷口扯開了。
他不該負傷來這里,更不該強拉她,他明知道這樣的拉扯,會使他的傷口裂開,為什麼還……
她的心好痛,好痛,像是她也被打中胸口似的。
「不……」終于,她停止了掙扎。
椎心刺骨的痛楚讓喬利亞諾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微微喘息著,深邃的雙眸堅定而深情的凝視著她。
她看著他白襯衫胸口的那一抹紅,難忍地紅了眼眶。「為什麼?」
「我拜托你……」他聲音低沉。
「不……不要……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拿自己的身體來……你想死嗎?」
「放心,我死不了,只會傷得更重……」他眉心緊糾,似乎傷口的疼痛正折騰著他。
「你……」她忍不住地流下眼淚,卻不自覺。
喬利亞諾睇著她的眼淚,溫柔地伸出手去為她拭淚。「是為我流的眼淚嗎?」
她瞥見他手上染紅的紗布,心頭一陣抽緊,難忍激動地點了頭。
他撇唇一笑,「真好……唔……」他輕按住胸口,靠著牆壁低喘著。
「喬利亞諾……」她憂急地趨前。
「不要緊……」他眉間皺出了幾條的紋路,卻還足勉強擠出了笑容。
「你的傷口……」她輕執起他的手,「都扯裂了……」
「嗯……」他淡淡地回應。
「我幫你換紗布。」說著,她急著要去拿藥箱。
「喬安,」他以另一只手拉住了她,「真的不走?」
她凝望著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後點了點頭。「你堅持不說,我也堅持不走。」
「喬安……」
「如果我真的被綠眼吉米殺了,那是我的命,而且……」她垂著眼,幽幽地道︰「而且我也能跟爸爸在另一個世界相見。」
從她的神情及眼神,他知道她是如何的堅持及固執。
「好,不走就不走,我留下來。」他說。
「什麼?」她一震。「你得回醫院,我不是外科醫生,沒辦法幫你把傷口縫好的。」
他凝睇著她,然後慢慢地走向了沙發,坐下。
「喬利亞諾,你……」
「我會在這里保護你。」他說。
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是帕勒摩區領袖、是銀行總裁、是航運鉅子,可是他居然……
在他心里,她比什麼都重要?是真的嗎?
「何必?」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在顫抖,聲音也是。「你明知道我不會、也不能接受你……」
他只是神情平靜地注視著她,沒有說話。事實上,他胸口的傷已經讓他疼得說不出話。
「只要你一天不說出實情,只要我一天無法厘清真相,不能確定你跟我爸爸的死無關,我就不會接受你的愛……」
「我知道……」他勉強地道。
「既然知道,就不要做這種傻事!」她氣他什麼都不說、氣他連命都不要地愛她,氣……氣她自己是如此的因他動心。
他微扯動唇角一笑,但眉心卻是糾結在一起的。
她看得出來那槍傷是如何的折磨著他,當然,他的痛苦神情也同樣折騰著她。
背過身,她掉下眼淚。
梢梢平復了激動的情緒,她走向了廚房--
再回來時,她整理好了情緒,也拿來了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