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死!他剛才居然那麼貿然地、沖動地吻了她。
「我一定要見他。」她說。
他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斂,變得疑惑又憂慮,「你跟熊八先生是什麼關系?」
「我跟他……」她認真地忖了一下,「應該說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他一怔。
「是啊,他有恩于我,我是來跟他道謝的。」說著,她不知想起什麼,「對了,熊八先生有親人嗎?」
他微頓,「呃……有啊,一個不成材的兒子。」
「真的?」她露出一臉憂忡及遺憾,「他這麼好的人,居然有個不成材的兒子,真是可憐……」她喃喃自語又若有所思地道。
「你在想什麼?」知道她跟熊八先生是恩人跟報恩者的關系後,他松了一口氣。
「我想……」她低垂著臉,幽幽地道,「如果熊八先生是孤單單的一個人,我希望留下來陪伴他。」
雖然一開始她對熊先生存有幻想,但她並不會因為知道熊先生是個六十歲的歐吉桑而感到失望。因為不管他是三十歲、六十歲,對她來說,他都是她所認定的「家人」。
「留下來陪他?」他一臉訝異。
听她說要留下來,他已經夠意外的了,哪還管得了她究竟是為了陪誰?
「不行嗎?」她睨著他問。
「不,不是!」他露出了興奮驚喜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瞧他那開心的模樣,她心里又是一悸。
為了不讓自己的心跡表露無遺,她故意板起了臉,「我陪他關你什麼事?你高興什麼?」
他望著她,沒有說話。
她當然不會明白他有多高興,因為她不知道她留下來陪熊八先生,就等于是留在他身邊了。
看他自顧自地不知在歡喜什麼,她輕啐一記。「我睡覺去了。」
「哎」他喚住她,笑指著桌上的藥箱,「你好像還沒幫我處理好吧?」
她猛回神,蹙著眉心,嬌憨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
氣歸氣,她還是繞了回來,仔細地幫他處理了傷口。
因為……于「情」于理,她都沒有不幫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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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這一晚開始,陶琳發現自己跟他之間的關系變得相當微妙。
她沒有給他確定的答案,但他們兩人之間卻又有著某種程度的默契。
她喜歡這種感覺,有點甜蜜、有點神秘、有點迂回……
看著雪地上正在堆著雪人的父子倆,她臉上漾起一抹甜蜜。
以正廣對平治的疼愛呵護看來,她實在很難相信他們居然不是親父子。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為了照顧平治而留下來呢?沒有孩子且未婚的他,難道不怕領養平治會影響到他自身的愛情,甚至是婚姻嗎?
倏地,她想起了一張她不曾見過,卻存有幻想的美麗臉龐——
平治的媽媽是他昔日女友,而他卻照顧了昔日女友遺棄的孩子,為什麼他肯?是不是他對平治的媽媽還念念不忘、余情未了?
如果是的話,那她在他心里又是什麼?
這一際,她發現到他在她心里佔著一個位置,而那個位置比她想象中還重要。
「接招!」突然,正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而在同一際,一團雪球已砸在她臉上。
痛當然是不痛,不過也夠教她大吃一驚的了。
「你……」她瞪著正在哈哈大笑的他,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爸爸好準!」一旁,平治也高興地拍拍手。
看他們父子倆一個鼻孔出氣,玩得不亦樂乎,她亦不甘示弱地抓起雪球往他丟去。
不知是她手勁不夠,還是他動作靈活,不管她怎麼丟就是丟不到他。
「打不到,打不到!」正廣像個大男孩似的又叫又跳,一點都不像個三十一歲的父親。
平治抓著他的衣角,笑聲似銀鈴般。
打不到他,陶琳不甘心,索性追上前去,想把捏在手里的雪球往他臉上砸。
正廣一邊逗著她、一邊躲著她,惹得她又羞又氣。
「不要跑,你……不要跑!」她氣喘吁吁地活像要斷氣了一樣。
見她喘不過氣,一副非置他于死地的模樣,讓他心生憐惜。
他決定不跑,決定讓她砸一次,忽地,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陶琳沖得太快,見他停下來時已收不了勢,整個人朝他撲了上去。
「啊!」她大叫一聲。
正廣接住她,往雪地里倒去,而她也撲跌在他身上。
她心跳的厲害,不知是「運動過量」,還是因為……他。
抬起眼簾,她對上了他溫柔的目光,不由得一陣心悸。
他眼中有著掩蓋不住的熱情及渴望,率直地凝視著她。
「呃……」她臉兒一熱,羞得只想趕快從他身上離開。
突然,他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飛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記。
她心頭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你做什麼?平治他……」在小孩子面前親嘴,這實在是太難為情了!
他眼中露出一絲狡黠,「他沒看見。」說著,他還想親她一下。
她推開了他的臉,「平治過來了。」
「爸爸,我也要。」平治臉頰紅通通的,笑得像個小天使。
「來……」正廣騰出一只手,平治立刻倒在他身邊,緊緊地纏住他。
他一手攬著陶琳,一手抱著平治,三個人就這麼躺在雪地上,仰望著一望無際、澄澈透藍的天空。
陶琳偷偷睇著他迷人的側臉,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幸福的漣漪。
這就是她想追求的……家庭,有爸爸、媽媽、有可愛的孩子……
這一際,她真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永遠、永遠不要過去。
但在同時,平治他媽媽那陌生又讓她介懷的影子又出現,教她心底平添一絲不知名的憂心。
正廣轉頭望著她,睨見了她臉上那沉郁的神情。他沒有叫她,只是深深的凝視著她,直到她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而轉過頭來。
兩人的視線會合,陶琳露出了一記隱含著淡淡憂愁的笑意。
正廣對她微微一笑,在她耳邊照下一吻。
「平治沒看見的時候,可以吻你嗎?」他溫柔地低聲問。
陶琳幽幽地望著他,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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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川先生,你的信。」郵差拿著一封航空信交給了正廣。
「謝謝你,慢走。」送走郵差,他想也不想地就拆開了信封,像是知道這封信是由什麼人寄來的一般。
信中以英文書寫,內容是——陶川先生,您的助養對象已大學畢業,不須再依賴您的資助,請勿再寄款。另外一提,您的助養對象陶琳,日前已前往日本找尋您,但我未透露您的大名及住址,她找到您的機率應當不高,倘若她得以找尋到您,希望不會造成您的困擾。
這是一封由台灣,一間名為聖心育幼院所寄來的信,而執筆的人是育幼院的院長。
他開始資助院童就學,是在他二十歲的那一年,那時他大二,透過在某國際兒福基構擔任義工的教授介紹,開始擔任助養人。
他的助養對象當時十二歲,是個女孩,而他也曾經在資料上看過她的照片。
據他所知,這名叫陶琳的女孩是個父母不詳,從小就被棄置在育幼院門口的孩子,身世可說是相當惹人同情。
但照片中的她抱著一只布做的小棕熊,有著非常甜美幸福的笑容,一點也感覺不到她的悲情。
這對當時叛逆、心中又總是充滿著太多不滿的他,造成了一個很大的沖擊。
他出生在良好的家庭里,家族的產業足夠他躺著吃上幾輩子。
從小,他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有著相當傲人的長才。大一時,他就因為一樁土地開發案而使家族資產呈倍數成長,更贏得了「天才投資人」之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