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野心里暗暗地思索著,有點不安、有點心虛,也有點歉疚。
他不斷地猜想著……是不是四海他已經知道或察覺到什麼,卻什麼都不說呢?
「他說千里在他手上,要我到八尾的廢棄魚市去。」四海臉上沒什麼驚疑的表情,他相當平靜,平靜得像是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似的。
他的泰然自若反倒讓矢野擔心起來,因為他怕四海低估了對方的實力而身陷險境。「彼原先生,你要去?」他急問。
四海深深地眯了他一眼,笑著反問︰「我能不去嗎?」
「不過……」矢野比誰都清楚這是個陷眺,但是他卻不能說。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四海赴約。
四海高深莫測地一笑,「她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就算可能賠掉性命,我還是非去不可,這是我欠她的。」
矢野眉心緊鎖,憂心忡忡地道,「可是這當中或許有詐。」
「不是或許,是‘一定’。」他望著矢野,神情依舊是平靜地,「岡田駿沒有那種本事跟膽量約我赴會,我知道他背後還有人,而那個人是我真正的敵人。」
听見他說這些話,矢野心底已經有了個譜。
他相信四海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也許他所知道的比他跟西崎預料的還多。
當四海看著他時,是以一種信任的、朋友的眼光望著他,但他知道……在那信任的目光背後,四海對他也帶著種微妙的期望。
四海期望他怎樣樣呢?或許……四海不是沒懷疑過他,只是選擇相信他。
思及此,他心中的虧欠及歉疚就更深、更濃。
「矢野,」四海從抽屜里拿出那把他非到不得已,絕不拿出來用的貝瑞塔手槍,如果我兩個小時後沒回來,你不管如何都要幫我把千里平安的帶回來。」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後,四海的思緒反而越來越清楚、越來越明白。
以矢野的精明及負責,他不會連岡田駿帶著一票小表在他的地盤上販毒都不曾發現。
他不相信矢野會做那種事,除非他背後有個他不得不听命的人指使。
這些日子以來,他經常在矢野眼底發現掙扎矛盾的情緒,他知道耿直的矢野一定為著什麼事而苦惱。
很多事,他不想說破,因為一說破,只會讓矢野難做。
他不相信矢野會對他不利,更不想因為疑心而失去一個像矢野這樣的弟兄。
他願意賭,賭矢野在最後一刻會將槍口對著誰。
「彼原先生……」矢野從四海的眼神及語意中,感覺到他已經發現了。
不過已經發現的他,為什麼還是那麼地信任他,甚至願意將他心愛女人的命交在他手上呢?
「我拜托您別去,」他膝蓋一彎,跪在四海面前,「拜托!」
四海眯著他,笑嘆一記,「矢野,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告訴我?」
「請原諒我不能說。」矢野把頭一磕,「如果彼原先生一定要我說,就先一槍打死我好了。」
四海遭眉,無奈地一笑,「矢野,你是條真正的漢子。」他將矢野拉了起來,「我不會逼你作任何決定。」
「彼原先生……」矢野望著他,神情十分激動。
「中國人有句話說‘良禽擇木而棲’,就算你想當只忠心的狗,也要找對主子。」他語重心長地道。
穿上外套,將槍往後腰一塞,四海旋身就要出去。
矢野內心交戰著,在那短短的幾秒鐘內,反復思索著「良禽擇木而淒」這句話。
終于,他下了決定——
「倏原先生!」他大聲地叫住了正要走門口的四海,「請讓我跟您去。」
四海回頭眯著他一眼,神情嚴肅地問︰「千里她安全嗎?」
「她很安全。」矢野依舊是一臉歉疚。
四海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一邊步出辦公室的同時,他以手機打了通「神秘電話」——
來到八尾的廢棄魚市,只見外面停放了幾輛車,卻沒看見任何人出人。因為太平靜,反倒顯得有幾分的詭橘。
四海跟矢野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廢棄的市場內,不一會兒,一個一個拿著家伙的人,從四周的攤位下鑽了出來。
他們像是等著吞食腐肉的禿鷹般,環繞著四海跟矢野,雖然沒有動手,卻個個虎視眈眈。
四海不驚不慌,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往市場里走去。
到達市場後方的一片廢棄空地,終于看見岡田駿及一幫人。
四海對其中的幾個人有點面熟,他們有些是西崎身邊的人.有些則是之前攻擊他,並自稱是岡田組的打手。這些人湊在一起更確定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岡田駿背後果然有人撐腰,而那個人也果然就是「自己人」。
「千里呢?」廢話,他不想多說,現在的他只想看看千里。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擔心她?」岡田駿仗著有這麼多人給他撐腰,口氣自然也大了。
四海神情平靜,但眼底卻有著如野獸般的肅殺之氣。「放了她,你們的目標是我吧?」
「你不用急,我會讓她跟你作伴的。」岡田駿說著,示意圍在周邊的那幾名壯漢擒住四海。
見幾個人趨前,四海並沒有動手或網躲,因為千里在他們手里,他不能貿然地行事。
照這情勢看來,他們還不會對他怎樣,因為……那個月後黑手還未出現。
他「束手就擒」,十分配合。
「倏原先生……」見四海被兩人左右籍制、矢野開始擔心情勢會變得難以掌控。
「矢野……」四海示意他別輕妄動。
有了他的指示,矢野按捺住想動手的沖動。他四下張望著,卻怎麼也看不見西崎的蹤影。
他不出現是為了與這件事撤清,然後將所有事情推到岡田駿這個不知死活的小表身上嗎?
西崎一定也估算過岡田駿的斤兩,他知道岡田駿一定斗不過四海,而當岡田駿斗不過四海時,西崎就把干掉四海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這件事從頭到尾,西嶺都可以撒清,他甚至懷疑要是這件事賴不到岡田駿頭上時,西崎是不是會為了自保而連他也一起干掉?
「我現在已經在你手上了,還不放了千里?」難被擒著,四海還是無畏無懼地。
「你急什麼?」岡田駿見他被扭著,放膽地欺近了他,「你平時不是很威風嗎?」話罷,他狠狠地朝四海的月復部一擊。
四海沒有吭聲,只是神情凶悍而毫無畏色地瞪著他。
「你很能忍嘛!」平時岡田駿是絕對在四海身上佔不了什麼便宜,現在有這機會,還不趁機修理修理他。他揮動拳頭,又連續地使了四海幾拳。
因為岡田駿手指上戴著有尖銳物的戒指,因此在幾拳的重擊下,四海的臉上、唇角都有多處刺傷,然而他卻還是眼神精悍,面不改色。
看見這樣的他,岡田駿反倒心生畏懼了。
他知道像四海這樣的人留不得,要是他今天沒死,死的人就一定是他自己。
「逞什麼英雄!?」岡田駿拔出他隨身的尖刀,猛地朝四海的胳膊一刺。
四海眉心一擰,依舊沒有出聲。
「嘿嘿……」岡田駿拔出刀子,得意笑問︰「很痛吧?她值不值得你這麼抗命啊?」
四海眯著自己胳膊上血流不止,心想再這麼下去,還沒見到千里之前,他可能就會被這揮小于刺死。
于是,他在心里有了另一個打算——
「你這個軟腳蝦!」他語帶嘲諷,不屑地睞著殺得正得意的岡田駿。
「你!」被他一激,岡田駿就像受到挑的刺渭般。
他惱羞成怒地大叫︰「你活膩了!」話罷,他高高舉起尖刀——
就在岡田駿舉刀欲刺向四海的同時,已經看不下去的矢野也幾乎想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