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倒不擔心梵剛的身子,畢竟他是練武之人,身子骨是比常人硬朗得多。
他擔心的是梵剛的心。他怕翠河要是有個萬一,梵剛也會從此如同行尸走肉,他怕……怕梵剛會因此而連自己也放棄了。
望著梵剛憂忡的背影,他輕嘆一記,緩緩地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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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一…山河……江河……」翠河拖著沉沉的步伐想跟上家人們的腳步,可是他們走得好快、好快,無論她怎麼追趕,永遠都跟他們離上好長一段距離。
每當她快要追上他們,就有一雙不知名的手緊緊地扯住她,不讓她繼續向前。
「爹,娘,等……等我……」她淒淒地哭泣著,怕自己就這樣被遺留下來。
「翠河……」突然,她娘的面容在她眼前清楚可見,「娘不能帶妳走,妳回去。」
「不,娘……別……留下翠河……」她傷心地哭泣著,怕這一次又是剩她一人。
她娘慈愛地凝睇著她,用溫柔的聲調說著︰「妳回去吧!回去吧……」隨著聲音越來越細微,她爹娘及弟弟們都不見了。
回頭,她發現有一雙手牢牢地扯住了她,死命不放!
「不……」她掙扎起來,猛地睜開了眼楮。「不……」她尖叫著,猶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她死了嗎?她已經如願地死了嗎?
「翠河……」恍惚中,有人緊握她的手,聲聲叫喚著她。
她記得這聲音,可是這……可能嗎?眨眨疲憊的眼皮,她看清了眼前那一張憔悴而布著胡渣的俊臉。
「梵……梵剛……」不,她一定是在作夢,噢,不……這一定是她死前所見的幻境,一定是的。
「翠河……」終于等到她醒來,梵剛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翠河睇著他的手,這才想起這手就是扯著她不放的那雙手。只是……梵剛為什麼扯著她?他不是離開她了嗎?
這一定都是假的,這是幻覺,垂死前的幻覺……
「翠河,妳……妳覺得如何?」
「我死了嗎?」她突然覺得想笑,她死前的幻覺中,梵剛竟是如此溫柔而緊張的待她?
梵剛心揪得死緊,「妳沒死,妳沒死……」他再也忍不住地將她抱起,牢牢地攬在懷里。
這一切都是真的,她活過來了,她終于回到他身邊了!
她感覺到梵剛的體溫、感覺到他的氣息……噢,天啊,多真實的幻覺!
「翠河,妳沒死,妳在殺手谷,妳在我身邊、在我懷里!」他激動地說。
「這不是真的……」她還是不相信地喃喃自語著。
「是真的,都是真的!」他睇著懷里終于回魂的她,再也控制不住地低頭親吻了她。
他要讓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幻覺,他的擁抱、他的唇都是真的!
迎上他溫暖的唇,翠河心頭不覺一悸。怎麼會呢?他……他已經在安陽時棄她而去,他已經不要她了啊!
「梵剛,怎……怎麼會?」她驚疑地喃著。
「妳模模我。」他拉著她的手撫模著自己的臉,「我是真的、不是嗎?」
她模著他扎手的胡渣,這才意識別他是頁的在她面前。只是……這是怎麼一回事?
「別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梵剛情難自禁地將她緊擁入懷,摩挲著
她漸漸紅潤的臉頰,「妳是存心要我一輩子活在悔恨之中嗎?」
翠河想回憶起一些東西,可是她什麼都想不起來。「我是怎麼了?」她記得她留在廢宅里,王君毅來看她,要她吃、要她喝,可是她不願意,她只想死……
她以為自己死成了,可是怎麼這會兒她卻在梵剛懷里?
「是他送妳來的。」梵剛不舍地揉著她瘦削的肩膀,「他說妳想死,妳不願為他而活,所以……他將妳送來了。」
翠河腦子里的回憶像是被剪成一片一片,她得花時間重新整理一番。
「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對妳……」他內疚地抱著她,「別那麼懲罰我,妳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是殺我都沒關系,但別用妳的性命來懲罰我……」
「梵剛,」他的話教她流下了眼淚,一切都好不真實。「我沒有要懲罰你什麼……」
他眉心一擰,「那妳……」
「你離開了,我……我也不想活了……」說著,她又滴淌下淚水,「為什麼要救活我?如果你……你不要我,何不讓我走了?」
「翠河,」他心痛如絞地圈抱著她,「不是,不是那樣!我只是被嫉妒沖昏了頭,我……是我不對!」
「梵剛,你……」她哽咽地,「你並不需要我……」
「不,我需要妳,比誰都需要妳!」他發自真心地對她坦承,「如果妳死了,我就算活著也只是行尸走肉,妳明日嗎?我愛妳,我只是害怕受傷害,我不能接受妳不愛我的事實……」
她聲線顫抖,帶著泣聲,「可是……可是我愛你呀!」
「我知道,我現在都知道了。」他親吻著她的臉頰、她的耳際,「不準離開我,听見沒?」
「梵剛……」這一切都像是夢般不真實,翠河疲倦地闔上眼楮,她相信待她再醒來,就會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為我活著,我要娶妳為妻,我要妳為我生娃兒。」他眼神熱切而不容質疑地凝視著她。
她掀掀眼皮,唇角一扯地牽起了一抹淡笑,「梵剛……」太幸福了,這樣的幸福一定不是真的。
「妳肯嗎?」他溫暖的吻落在她臉頰上,「妳肯嗎?」
她恍惚地點頭,拚命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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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過去,在梵剛悉心的照顧下,翠河的身子已經完完全全地康復。
而就在這個時候,梵靜回來了。
知道梵剛已經帶著翠河回到寨子里,她高興地直往梵剛的房間去。
「大哥!俞姊姊!我回來了!」不經敲門,她一個箭步就推門往里沖。
見翠河坐在床上,而梵剛正在喂她一些湯湯藥藥,她不禁一怔。
「靜妹……」翠河見著她,分外親切,「妳回來了。」
「俞姊姊,妳……怎麼了?」梵靜站在門邊都能聞道那苦苦的藥味,不覺皺起了眉。
梵剛嫌她吵嚷,隨口叨念了一句,「老遠地就听見妳窮嚷嚷的聲音,妳這瘋丫頭舍得回來啦?」
梵靜捏著鼻子挨到床邊,用很奇怪的腔調問︰「俞姊姊怎麼啦?你……給她喝什麼鬼東西?」
翠河微蹙起眉,「就是,那藥多難喝。」
「翠河……」梵剛無奈地睇著翠河,「對妳有好處的。」
「可是我已經都好了。」雖說良藥本就苦口,但她實在不願意再喝這些湯藥了,要不是為了讓梵剛安心,她……
梵剛叫起濃眉,回頭瞪了梵靜一記,「都是妳,說什麼東西?現在她更不想暍了。」要哄得翠河將這些湯藥暍下去,已經費了他九牛二虎之力,現
在又來了個梵靜攪和,她就更是不想暍了。
「又怪我?」梵靜無端遭殃,一臉委屈。
「不怪妳怪誰?」他威嚴地道。
梵靜低聲咕噥著,倒也沒敢再頂嘴。
「梵毅呢?」這小妮子是跟著梵毅下山的,現在她回來了,那梵毅呢?
「他把我趕回來了,可他呢……還在風流快活。」她癟癟嘴,有點不悅。
「什麼意思?」梵剛微怔。
「他遇見了個漂亮姊姊,才不讓我在一旁當跟班呢!」說著,她望著在翠河面前就無限溫柔的梵剛,帶點戲謔地說︰「你們這些人啊,有了姑娘就沒妹妹了,沒良心!」
她這句話,梵剛不認真,可翠河卻當真了。「靜妹,不是的……」
「她隨便說說的,妳別當真。」梵剛打斷了她,轉而追問梵靜︰「妳去見義父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