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著他專心開車的模樣,她又是一陣心動。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竟然連開車時,都能讓人覺得他帥到不行。
「你在超商工作?」因為看見她身上的制服,他猜都不用猜地道。
「嗯。」她點頭。
「干嗎兼兩份工作?」他瞅了她一記。
酒店公關跟超商店員,這可是截然不同的工作啊!她為什麼需要日夜兼差地賺錢呢?
再說,在酒店上班的收入是超商店員的好幾倍,既然她去賺那種輕松錢,又怎麼願意累歪歪地來賺這種辛苦錢?
「我缺錢。」她倒是回答得干脆利落。
缺錢?有多缺錢?看她也不像是那種會因為揮霍無度,而欠下債務的女人,為什麼這麼需要錢?「你做了什麼?」他問。
「我什麼都沒做。」她沒弄懂他的意思,也就隨便地應了一句。
他蹙眉一笑,「總得種了什麼前因,才得來收拾這種缺錢的惡果吧?」
這會兒,美樹弄懂了。「是家務事。」她好像不需要跟他交代這種事吧?
「家里有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他隨口問問。
「你……」她一震,「你怎麼知道?」這真是太神了,
他撇辱一笑,「電視上不是都這麼演嗎?」其實他也是隨便猜猜,沒想到居然就給他蒙對了。
他說得那麼輕松、那麼理所當然,反倒是她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低下頭,她又發起愣。
「你叫什麼名字?」他聞閑地問,裝出一副不挺在乎的模樣。
「和泉美樹。」她說。
他突然一震,神情變得有點奇怪。
雖然她神經大條,卻還是注意到他臉上的變化。「你怎麼了?」
「你說你叫美樹?」他聲線忽地有點沉重。
「嗯。」奇了,她叫美樹有什麼好驚訝的?
他沒回答她,只是神情凝重而又帶點哀傷地望著前方。
美樹,他那個發生空難,而在芳華正盛的年紀去世的妹妹,就叫美樹。
叫美樹的不是沒有,可是他認識的美樹,一直就只有他妹妹。現在他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也叫美樹的女孩,而且她還莫名地吸引著他……
是巧合嗎?
十年前,他妹妹長谷川美樹前往夏威夷旅游時,因為小飛機故障而發生空難,機上乘客無一幸存。
自從發生那件意外後,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他更封閉、更安靜了。
也許是因為她也叫美樹,讓他原來對她已存在的好感更加深刻、濃烈。
「デ!」見他若有所思地,美樹忍不住叫了他。
「嗯?」他猛地回神。
「你開車發呆很容易出事的,我可還不能死。」她有點半開玩笑地說。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嚴肅地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當初美樹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故,其實都是他的錯。
要不是他拿到生平第一筆創作得來的酬勞、要不是他買了機票送她出國玩、要不是……都是他,是他不好,是他害死了美樹,是他讓父母及自己從此掉進沉痛的深淵里。
從他沉默的臉上,美樹覷見了一抹教人心痛的寂寞及悲哀,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起了什麼,惟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想起的一定是件讓他覺得痛入心扉的事。
他是在听到她的名字後才變成這樣的,莫非她的名字有什麼不對?驀地,一個念頭鑽進了她腦里——
懊不是他曾經有個戀人就叫美樹吧?
套句他說過的話——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
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想過問。既然他不吭聲,她最好什麼都別提、別問。
因為雨天路況不好,路上到處塞車,原本走路能到的地方居然因為搭車而到不了。
隨著時間的逼近,美樹急了。
「讓我下車!」她突然叫道。
敏之一怔,疑惑地望著她,「太危險了。」
「我快要遲到了!」她焦急地嚷著。
「就算你下車也不一定趕得上。」她在開什麼玩笑?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跳車?活膩了也不用這樣。
她焦慮地望著車外,再看著他,「我不能遲到的!」
「了不起扣個薪水,怕什麼?」他說。
「才沒你說得那麼輕松呢!」超商老板最恨人家遲到,听說曾有人因為一次的遲到而被炒魷魚耶!
她沒時間听他說大道理,動手就要去開車門。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居然早她一步鎖上了中控鎖。
因為打不開,她氣得嘀咕起來,「你開門!別害我沒工作!」
「你想死也別在我眼前死。」他氣定神閑地說,「就快到了,有點耐心嘛!」
雖說她心里又氣又急,但因為根本就打不開車門,她也只好憋著氣,很忍耐地繼續坐在車里。
他的一句「就快到了」足足又過了半個鐘頭,才真真正正的到了。
車到超商門口,她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跳,像愛麗絲夢游仙境里那只遲到的兔子般。
「和泉!」老板擋在門口,不顧她已經一身濕透、狼狽,「你遲到半個小時?」
她低著頭,誠懇而又畏怯,「很抱歉,在路上耽擱了,所以……」
「我不听理由。」老板冷漠地打斷了她,並瞪住她命令著︰「把制服月兌下來給我。」
美樹一震,「老板,你、你要炒我魷魚?」
老板冷冷地望著她,神情決絕。
「拜托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找工作並不容易,尤其是一份和晚上的工作不會互相抵觸的工作。
老板無情地睇著她,「別說了,我最討厭遲到的人!」
「可是我……」
「制服!」他伸出手,一副不想再听她解釋的表情。
望著決絕而冷淡的老板,美樹自知這次是被辭定了。
她認命地月兌下制服交還給老板,「對不起……」她懊惱得幾乎要飆出眼淚。
老板接過制服,頭也不回地就旋身走進超商。
美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淚再也忍不住淌落。
其實她不該這麼脆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止不住那狂飄的淚水。這個工作沒了,再找就行了,沒必要在這兒哭得死去活來。她只是氣自己不該上那個陌生人的車,要是她堅持用走的,就不會失去一個安定又適合她的差事,都怪她不夠堅定!
吸了吸鼻子,她不由得打了一陣寒顫。她下意識地縮縮脖子,背身離開超商的門口。
一轉身,她發現他的車還在,而他還坐在車上遠遠地、靜靜地看著她。
第三章
其實將她送到目的地後,他是準備離去的。
昨晚錄音熬了一夜,他其實已經累得能倒頭就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放心不下看起來有點笨的她。
見她在門口就被老板堵著罵,他突然莫名地心疼。
而就因為如此,他狠不下心就這麼離開,狠不下心什麼都不管。
瞧她那拼命賠罪、求情的可憐模樣,他的心就像是硬生生地被捅了一刀似的難受。好幾次,他幾乎要下車把她拉回車上,可是又覺得自己沒有介入的立場而作罷。
他向來不是個多事的人,即使是拿掉眼鏡成了另一個比較「情緒」的他,也未必會管這種閑事。可是踫上她後,他好像變得更「情緒」了,而那種情緒是很本能、很沖動、很直接的。
他以為那個老板會原諒她,但是當他看見她月兌下制服交還給老板,他知道她已經被炒魷魚了。她孤伶伶地站在雨中,那模樣活像是一只被大雨淋濕了的小狽。
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只看她怔愣地杵著,良久才終于轉過身來。
他不懂,不過是一份超商的工作,她為什麼要一副仿佛世界末日到了的表情?
月兌去制服後,她的身軀越顯單薄,而那只小小的塑膠傘謗本擋不住又急又猛的雨勢。不一會兒,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濕到黏在她縴細的身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