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艱難的情況下,安蘇未曾見過任何人露出不滿,更甚是疲倦的樣子,他們听候軍令毫無異議,對格日勒下達的命令除了「是」還是「是」。
難怪蒼狼軍所向披靡,沒有攻不下的城池,亦沒有擊不垮的敵人。
想著,她更是憂心起呼倫城的父親及二娘他們了。
第四日,格日勒下令扎營,蒼狼軍遂迅速地在一處平漠上搭起帳子。
入夜,格日勒從議事帳回到了主帳,而安蘇早被安責在他的帳子里。
進入帳中,見她早已睡沉,他不覺放輕了動作,生怕驚醒她似的。
他輕悄地坐在她身邊,就著微弱的光源端詳著她略顯風霜的臉龐,她的臉雖被大漠強勁的風沙刮傷,卻猶然掩不住她天生的麗質。
自從在赤塔城的那一夜之後,他已經很久沒踫過她了,盡避腦子有點渾沌,但他的身體卻因她而呈現著極度亢奮的狀態。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過她微微月兌皮的臉頰。
「嗯?」她猛地驚醒,一臉驚懼地瞪著他。
他不發一語地盯著她,眼中閃著出征前那種可怕的光芒。
「你要……」她想質問他,但他未給她任何機會。
他撲倒她,瞬間便封堵住她欲啟的雙唇。
「唔!」她振臂掙扎,但他卻輕而易舉地攫住了她揮動的雙手。
安蘇驚悸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天被他強佔時的恐怖畫面。
驀地,一波驚恐的浪潮朝她襲來,轉瞬便將她淹沒在水面之下……格日勒騰出手撬開她緊閉的唇,強悍地將舌尖探入她頑抗的口中,他在她嘴里翻騰著,像是急欲挑起她一絲絲的似的。
她捍拒著他的索求,表現出一副毫無感受的模樣。
他離開她的唇,微慍地盯著身下的她,「不喜歡?」
她別過臉,冷哼一記。
「安蘇,」他端過她的臉,冷笑著︰「在你殺我之前,我會將你教成一個真正的女人。」
安蘇臉色緋紅,眼尾也泛著淚光,似乎已經受不住這樣的「煎熬」……「呃,」她低吼一聲,倏地抓住他的腰際。
他原以為她想采取主動,不料她卻一腳踢開他,而手中不知何時已握著一柄鋒利的短刃。
覷見那柄短刃,他下意識地往腰間一模,這才發現腰間的短刃已經被她模走。
「別逼我!」安蘇淚流不止地瞪著他,握刀的雙手亦不住顫抖著。
看見倔強而高傲的她流下淚水,他先是錯愕,旋即又哼然一笑,「你以為你殺得了我?」
安蘇抽噎著,「我……我是殺不了你……」
他不把她手中的短刃放在眼里,再度挪動欺近。
「不!」她尖叫一聲,刀口一轉地向著自己的頸子,「你再逼我,我……我死給你看!」雖然庭訓不許她自盡,但眼下的狀況,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他眉頭一挑,微有疑懼,忽又想起她提過庭訓之事。「你不會自盡的……」說著,他迅速向她逼近。
情急之下,安蘇振臂揮刀,想也未想地往自己的心口刺下……「安蘇!」格日勒料不到她會當真,當下不加思索地伸出了手,猛地握住那柄離她心髒只有兩根手指頭寬的短刃。
「唔!」他悶哼一記,眉心一皺。
「啊?」安蘇被眼前的情形嚇傻了眼,怔怔地望著他鮮血直淌的拳頭。
他忍著痛,沉聲道︰「安蘇,松開刀子。」
她心上一震,手一松,淚也直掉。
榜日勒扔開短刃,眉心糾結地坐在一旁。他按壓著手腕,防止血不斷地淌出。
安蘇怔望著神情痛苦的他,驚慌失措地掩上衣襟、拉上褲子……還來不及綁上腰帶,她轉身就往帳外狂奔。
「安蘇!」格日勒霍地站起想阻止她。
她像是崩潰般不顧一切地沖出帳子。
見兩人先後沖出營帳,守衛一臉困惑,再看格日勒滿手鮮血,守衛更是驚恐。
「將軍,你受傷了……」
「快!」他根本顧不得自己的傷,緊張地命令著守衛去將安蘇追回來。「把她帶回來!」
「是!」守衛應聲,隨即背身而去。
榜日勒抬眼仰望著漆黑無星的大漠夜空,心里興起了一個不祥的預感……***
「稟報將軍,」那被派去追回安蘇守衛一臉畏怯的回到了議事帳。
見他獨自回來,格日勒神情陰驚地問︰「她呢?」
「屬下一路追著安蘇姑娘,但她卻如有神助似的往大漠中狂奔,然後……然後……」
「然後怎樣?」他沉喝一聲。
那守衛往地上一跪,「屬下無能。」
「說,後來怎麼了?」
「後來刮起一陣怪風,頓時風沙四起,視線茫茫,接著……安蘇姑娘就這麼不見了。」
听完他的敘述,格日勒已是一臉鐵青,他緊握拳頭,全然不顧已包扎妥當的傷口又鮮血汨汨。
「將軍……」見他傷口血流不止,一旁的阿忽利似乎是看不過去了。「她不過是一名俘虜,將軍何必如此擔憂?」
對阿忽利而言,安蘇不過是個該死的敵人、該死的俘虜,就算她葬身在這片荒漠之中也是應該。
榜日勒沉默片刻,忽地起身。
他披上斗篷,系上佩刀,筆直地朝帳外步去。
「將軍!」阿忽利及幾名百夫長追了上來,「現在風沙四起,你還要……」
「阿忽利,」他轉頭注視著阿忽利,「明日午時若不見我回來,你即刻拔營前往呼倫城,我會在那里與你們會合。」
阿忽利陡地一震,「將軍!」
「照我的話去做。」他不容阿忽利猶豫質疑地下令。
他不能不去找她,她衣著單薄,絕計捱不過大漠夜里的寒凍;再說如今刮起沙塵暴,若他未能盡快找到她,誰都不敢保證她會被埋在哪一處沙丘下。
迎上他堅決而強悍的眼神,阿忽利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他了。「遵命。」
榜日勒躍上馬背,風馳電掣地往大漠中奔去。
幽黑中,他隨風飛揚的斗篷像罩住天際的黑幕般張狂著……***
迎面而來的沙塵越來越急、越來越強,安蘇衣著單薄地獨行在荒漠中,看來十分艱辛。
她步履蹣跚,舉步維艱,數次被迎面的風暴吹得顛簸不穩。
抬眼一看,幽黑的夜幕中連一點指引方向的星光都不見蹤跡,安蘇心里一急,眼淚又不听喚的滴了下來。
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很容易便失去了方向感,尤其是在如此風沙漫天,不見月色星光的夜里。
生為大漠兒女,若能就此葬身沙漠,也不能不說是一種幸福;只是,她總覺得心里還牽掛著什麼……呼嘯的風聲像戰場上殺敵的吶喊,陣陣不絕于耳。
她繼續憑著直覺往前行進,突然,前方赫然出現一堆奇怪的身影。
那些黑影有仰天而嘯之姿、有伏地悲嗚之姿、有跪地蜷曲之姿,亦有倒臥申吟之姿……那些奇特的黑影在寂寞的大漠中更顯詭異駭人。
莫非這里曾發生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戰役?
她心里驚驚惶惶地,幾番猶豫地不敢趨前一探。
天生的勇氣終于驅使她舉步向前,她一步步地接近,也一點點地看清……那不是遍野的尸體,而是一處胡楊樹的樹冢。
這些干枯的胡楊樹姿態悲壯地倒臥在沙漠中,遠遠一看,簡直和殺戮後的戰場一樣淒涼。
她在一棵倒在地上的胡楊樹旁坐下,讓胡楊樹粗大的樹干為她擋去些許的風沙及冷風。
她疲倦地闔上眼楮,腦海卻一刻都不得休息地想起格日勒的一切……忽地,她升起一個念頭,如果格日勒此刻能陪在她身邊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