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她訥訥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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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東堂的夫人是四川唐門的小姐,年輕時亦是個名號響亮的人物;當年,提起唐門小姐「唐霜」,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霜霜。」陸東堂一進東廂,就急著呼喚妻子的名字。
听見陸東堂還叫夫人為霜霜,水脈不覺想笑,看他一派嚴肅的模樣,卻喊自己的夫人霜霜!?真像是在喊小娃兒。
東廂的門一開,一名略顯富態,但面容高貴的婦人姍姍而來。「東堂……」
「咦?」睇見陸東堂身後的水脈,她臉上有著一絲驚喜,「她不會就是……」
陸東堂回來的路上已經以飛鴿傳書向家里告知了所有事情,因此唐霜不難猜到他身後的這位小姐就是當年恩人的千金。
「是的,她是水脈小姐。」陸東堂說。
唐霜趨前握住水脈的手,臉上滿是欣慰之情。她滿意地端詳著水脈,「我們家淮兒真是好福氣,居然能討到這樣的媳婦兒。」
自幼便失去母親的水脈對眼前的唐霜有著一種無以名狀的親切感,她喜歡這個婦人,但……她還不習慣當任何人的媳婦兒。
「夫人……」雖說她們姐妹五人自小就被父親給寵壞了,但該有的禮儀應對還是有的。
唐霜微皺起眉,「夫人?你真是太見外了。」說著,她拍撫著水脈細女敕的手背,「你該叫我一聲娘或婆婆,不是嗎?」「唔……」她睇著唐霜,還真有點喊不出口。
「不打緊。」唐霜似乎看出她還有點不習慣,十分體諒地說︰「慢慢來,不急。」
「霜霜,」陸東堂打斷了她,「水脈一路風塵僕僕地也累了,你先讓她休息去吧!」
唐霜一頓,笑說︰「倒是,你瞧我樂昏了頭,居然還在這兒叨絮個沒完。」話罷,她喚來兩名丫環,「春棠、秋菊。」
兩名聞聲而來的丫環恭恭敬敬地問︰「夫人,有什麼吩咐?」
「快帶少夫人回房里休息,順便備水讓少夫人梳洗一番。」唐霜叮囑著。
「是。」春棠和秋菊一欠身,恭謹地走向水脈,「少夫人,這邊請。」
水脈向陸東堂及唐霜告了退,便隨著兩名丫環離開了東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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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花轎震了十幾天,水脈覺得腰脊都快斷了似的。坐在浴桶中,她舒適地伸展著腰肢。
突然,門外傳來了丫環們細細碎碎的談話聲……
「少夫人來了呀?」那顯然是另一個丫環的聲音,而不是剛才的春棠和秋菊。
「嗯。」春棠應著。
「听總管說,少夫人是門主的恩人之女,是不是?」
「听說是這樣……」
「門主該不是為了報恩才……」那丫環低聲說著,語氣中帶著謔意。
秋菊低聲喝止,「別亂說,人家少夫人花容月貌,可不是因為嫁不出去才強迫推給咱們少主的。」
「唉……」春棠突然感慨地一嘆,「花容月貌又有何用呢?」
「春棠,你怎麼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她語意惋惜,「少主根本是個浪子,一直以來又跟月影姑娘走得那麼近,看來少夫人這空閨是守定了。」
「噓!」秋菊年歲較長,跟這些嘴碎的小丫環還是不一樣的。「別在這兒亂嚼舌根了,要是讓少夫人听見,看你們怎麼辦!?」
「放心,我們說得這麼小聲,她听不見的。」春棠心存僥幸。
但不幸的是,水脈的耳力一向好過尋常人,因此丫環們的談話可是一字不漏地進了她的耳朵。
月影姑娘?她是誰?是陸鎮淮的相好?
哼!原來陸鎮淮不只是個行蹤飄忽的浪子,還是個貪好的登徒子呢!這麼看來,剛才那護院提及的醉心樓,應該就是那月影姑娘住的地方?
要她嫁給一個喜愛流連在鶯鶯燕燕之間的男人?真是做夢!
不成,趁現在還未正式拜堂成親,她還是早早蹺頭回雲霞山居才是!
想著,她倏地自浴桶中站起,伸出手,東模西模地要撈回擱在床上的衣物,但無論她怎麼模就是模不著東西……
「奇怪?」她疑惑地轉過頭,當下嚇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床上坐了個男人,而且正用一種興味的眼神凝睇著她。
她怔怔地望著他,忘了尖叫,也忘了自己正一絲不掛地站在這陌生男人面前。
這男人有著一雙深邃又深沉的眼楮,看起來有種強硬傲慢、我行我素的味兒,他的眉斜飛入鬢,十分英氣,而那鼻梁高挺而端正;他的唇飽滿而迷人,微微揚起時還帶著點無傷大雅的邪氣;他的發絲隨性地披散在肩背上,鬢邊及兩頰還有些許的胡渣,雖然感覺有點不修邊幅,卻又格外地豪邁性感。他是個俊逸男子,不過……
他是誰?
天呀!她怎麼還有心情在這兒欣賞他?被陌生男人看見身體,她不是應該要大叫,然後趕緊拿個什麼東西遮掩住自己的身子嗎?
「你找衣服?」他笑問著,那聲線既低沉又渾厚。
她像失了魂地瞪著他,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
「還是……你不想穿衣服了?」他撤唇一笑,有一絲狡黠及使壞。
被他這麼一狎戲,水脈終于回過神來。
「啊!救命呀!」她扯開喉嚨,放聲地尖叫起來。
「少夫人!」門外的丫環們一听見她可怕的叫聲,七手八腳、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
見她們少夫人一絲不掛地坐在浴桶中,而床上又坐著一個男人,她們不禁都傻了眼。
不過最讓她們震驚的是……坐在床上的人居然是她們少主。
「少……少主?」
「你們都出去吧!」他氣定神閑地一笑,抬手揮退了丫環們。
「是。」丫環們低著頭,迅速地退出門外。
听見丫環們恭敬地稱呼這陌生男人為「少主」,水脈驚愕得張大了嘴。
他……他是那個浪子兼登徒子?也就是她即將下嫁的陸鎮淮!?
臂著她那好笑的表情及反應,鎮淮對她的興趣不覺又濃厚了些。太可愛了!要是換了月影,一定不是這種反應。那倒是,月影是醉心樓的花魁,雖不是來替下泡的接客姑娘,但至少應付男人也是有著相當的經驗,而眼前這宋水脈想必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吧?
「把衣服還給我!」看他的眼楮還不規矩地在自己身上游移,她忍不住怒斥著。
她素來強悍得很,一向也都不吃男人的虧,但這會兒全身光溜溜的,就算她多想當一只發狠的母老虎,看起來也像極了一只虛張聲勢的小貓咪。
他霍地站起,手里拿著衣裳,緩緩地欺近了她。
「別過來!」她滿臉羞紅地斥喝著他,「你……你這可惡的登徒子!」
他嗤地一笑,「你早晚都得和我‘袒裎相見’,現在不過是提前練習罷了。」說著,他便將她從浴桶中拉了起來。
水脈雖已二十有三,卻還不曾經驗過男人,更甭提是在男人面前赤身了。她驚羞地反抗他,卻不敵他的強勁臂力。
「放開我!」她朝他叫囂著︰「我還沒決定要嫁給你呢!」
「噢?」他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你已經坐著花轎進門了,還說沒決定要嫁給我?」
她張開嘴,氣得想咬他;但他的力道實在太大,她根本傷不到他。
「你無賴!」因為咬不到他,她更是氣得火冒三丈,直忘了自己還一絲不掛地「晾」在他面前。
「還沒進門前,你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吧?」說著,他低頭欲一親芳澤。
靶覺他想親吻自己,水脈頓時又叫又跳的,「不要踫我!你這不要臉的東西!」
雖然親不到她,陸鎮淮倒是被她那撒潑嬌悍的模樣給逗笑了。「听說你已經二十三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