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沉默了好久,韓雪雁只說了這三個字。
不是她不相信岳烈日,而是她不想再提起關于過去的事。
她一直不想知道,當他听見有人當眾稱她是「韓軒的女兒」之後有什麼想法,而他對她的態度也和平常沒啥兩樣,她才放了心。
也或許他早就知道她的家庭背景了,只有她自己還在自欺欺人。
「算了!」他直起了身子,把樂譜收起,「今天就到這邊吧!」
「咦?」韓雪雁慌亂地抬頭,「不練了嗎?」
「怎麼練?你的譜只怕都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吧!」岳烈日苦笑,「接下來是詮釋方面的東西,光靠練習是沒有用的。」
「但是……」她的話只到唇邊,又全化成一句道歉,「對不起……」
人家特地抽空指導她,她卻這麼不爭氣;她也很努力地想彈出感情,無奈愈想彈好就愈彈不好。
是不是因為習慣性的封閉,導致她再也打不開那已上得死緊的心鎖了?
「若真想要抱歉,就陪我出去一趟吧!」看著她眉宇聞又透出那抹惹人心憐的脆弱,他忍不住又想為她做些什麼可以使她重展笑顏的事。
但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會對仇人之女產生憐惜……等情緒時,岳烈日立刻又縮起了眉間的距離,不知道自己又是哪根筋接錯了。
不對!他不是為了她才做這些事的,他是為了把她們母女都逼上生不如死的絕路才會做這些的,不是因為想抹平韓雪雁的哀愁,不是!
「……我還以為你會忘了你原來的目的呢!」
岳朝曦的話冷不防地躍出他的記憶。
不會的,朝曦!他生存的意義幾乎只是為了要報這個使得他家破人亡的仇恨,怎麼可能會忘了他原來的目的呢?不會的!
「你很高興吧……她為你做這些事。」
「沒錯!因為我想毀掉她!」
他和岳朝曦的對話再—…•次重新回到他的腦中。
是的!他要毀了她,也—定會毀了她,雖然他有—時的迷惑,但那並不能阻止他的計劃。
他會實現他的承諾,讓韓雪雁經歷他幼年時的痛苦,他所受的—切,都會加倍地還在她身上!
只是為什麼他的心會覺得疼痛而不舍呢?
「去哪里?」韓雪雁習慣性地想推推鼻梁上的鏡架,才想起來進琴房以前,被岳烈日沒收去的那副黑框平光眼鏡。
「先賣個關子。」岳烈日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那副黑框平光眼鏡遞給她,「戴上吧!」
眼鏡上還留有他身上的體溫和優雅的男性古龍水味,韓雪雁想起了他也曾穿著有她氣息的衣裳,臉兒不禁又是一陣臊紅,鏡架和鼻梁的接觸更是比火還燙人。
「你怎麼了?」岳烈日好奇地問。
她是又想起什麼了?為何臉會紅成那樣?
但她酡紅雙頰的臉色流露著幾分女性的撫媚,霎時又令岳烈日看傻子眼。
他早知道她長得縴細美麗,柳眉杏眼,畫若芙蓉,有著她父親的英氣和她母親的動人。
只是在不經意之間,他居然對這樣的冷艷產生了獨佔的念頭,不願他人窺見。
所以只有他們兩人獨處時,他會取走她的眼鏡,但要面對群眾時,他就會自動歸還。
而韓雪雁對這種情形雖然感到疑惑,卻但絕對服從。
她從不覺得自己長得艷冠軍芳有什麼好得意的,相反的,她常因為自己長相大吸引入而有過許多麻煩。
然而自她遇見岳烈日之後,才其正明白,什麼叫女為悅己者容。
她強迫自己別光只會臉紅,抬起頭來勇敢地迎視他的目光。
「我沒事。」她的語調仍是一貫的平穩,只有微掀的嘴角泄露了她對于岳烈日的邀約所產生的喜悅。
「那走吧!」他打開了琴房的門,行了個風度翩翩的英國騎士禮。
那一刻,韓雪雁真的希望,岳烈日能成為她的騎士。
她一個人的騎土。
***
「咦?這里不是……」韓雪雁下了車,看著眼前佔色佔香的建築物,有些錯愕。
是國家音樂廳?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她伸手撫過被風吹亂的烏絲,有絲疑懼。
她記得很清楚,就是在這里舉行完那場演奏會後,她失去了她的母親。
多年來,她不再涉足這個地方,生怕再次溫習那種被遺棄的破碎和傷痛。
她附帶討厭著音樂,厭惡著鋼琴和樂器,也是因為不願再憶起。
她以為只要不再接觸,就不會飽受心碎之苦。
「只是想帶你來看看我的老師。」岳烈日微笑。
他知道她有所恐懼,但他要了解那個癥結何在。
「老師?」韓雪雁心底悚然一驚。
難道他也曾和母親學過琴嗎?所以他才會有她的演奏CD?
「你知道德國的木十宇兒童合唱團嗎?」岳烈日問道。
「都是未變聲男童的那個合唱團嗎?」韓雪雁這才有了絲放心。
「對!我的指導老師這次應邀當他們的指揮,我只是想讓他見見你。」
後面那句話足以說服韓雪雁跟著岳烈門進入音樂廳。
會帶她來給他的老師看……這代表了什麼意義?
她不敢作著太美的夢,但卻阻止不了在心底緩慢散汗的甜意。
或許只是帶她來觀摩人家的伴奏,頤道探望他的老師,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用意。
可是……她就是感受到了被人看重的愉悅,尤其那個人是岳烈日……
演奏廳的舞台上已經有著一—群穿著便服,金發藍眼楮的小朋友了,在沒有伴奏的情況下,以清唱的方式練習著晚上演唱的曲目。
察覺有人進入,台上的指揮半側過身來,看見是岳烈日時,開心得差點直接從舞台上跳下來。
「烈日!」她十分欣喜地叫道,在工作人員的提醒下走向舞台階梯。
「老師!好久不見了。」岳烈日沉穩溫和地微笑,相較于指揮的激動,他就顯得內斂多了。
「是啊!你都不來德國看我!」指揮先用力地擁抱了他一下。
「替大哥來台灣設立分校,所以忙了些,可是您看,我一接到您來台灣的消息,不就立刻飛奔過來看您了嗎?」岳烈日不改微笑,
「看!這是我的學生。」指揮很驕傲地向台上的孩子們揮手,「現在樂壇上的‘李斯特’,你們要向地多多學習啊!」
「老師!您知道我不喜歡當別人的。」岳烈日道。
德國小孩個性似乎較為安靜,他們只是乖乖地聚集到他們的身邊,沒有半分喧嘩吵鬧。
「是!你是‘烈日’,不是任何人。」指揮這才把目光調向一直沒說話的韓雪雁︰「這位是你們那個‘桐月’嗎?」
「不是,她是我的學生。」岳烈日微笑道。
學生?
韓雪雁听見他的介紹詞,震動了一下。
她是他的特別助理,又是他的學生,而他把她帶來見他的老師……
難道她已經開始一步步進入音樂界,走入他的世界了嗎?
「喔?你很難得收弟子的吶!」指揮拍了拍圓圓的啤酒肚,仔細打量著這個東方娃兒,嗯……怎麼似乎似曾相識?
「是啊!」岳烈日把眸光投注在韓雪雁身上,她恰巧也看著他,以至于又看見了那抹激烈的光芒,「她很優秀。」
如果韓雪雁不是忙著羞赧,她一定會听出他高深莫測的口吻,可惜她沒有。
「你很難得稱贊人呢!」頭發花白,掛著老花眼鏡,還留著斑白胡子的指揮再多打量子韓雪雁兩眼,「我相信你的眼光,烈日,你從來不會看錯人才的。」
她暗自思忖,看來這個指揮對岳烈日很欣賞呢!看他剛剛那種急著沖下台來的模樣,一定很以岳烈日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