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從學校回來時,它就在那兒。那天是弗瑞德的媽媽開車接的我們。我就在那輛車的後面下的車,我不願意和弗瑞德一同坐車,因為他老擰我。」
「你拿那輛棕色車玩車牌游戲了嗎?」梅爾問。
「我喜歡玩,尤其當車牌上的字母剛好是一個單詞時,就像這個‘貓’。」
「你敢肯定就是那輛棕色車,不是其他接孩子回家的車嗎?」
「敢。因為弗瑞德的媽媽開車接送的整個一個星期,那輛車都停在那兒,有時是街的另一邊。後來,輪到媽媽接送時,就再也見不到了。」
「你記得車牌號嗎?比利。」
「不記得。我好記字母。k—a—t。」他又重復一遍,抬頭看看他媽媽。「要是這不是‘貓’的拼寫,那是哪個詞的拼寫?」
梅爾笑笑,在比利沾有巧克力的嘴上吻一下。「這一次它是‘感謝’的拼寫。謝謝你。」
梅爾可以說是一路哼著小曲兒走進薩瑟蘭事務調查所的︰她獲取了點線索,雖說收獲的只是車牌照上的幾個字母,且出自于一個年僅六歲的孩子之口,但畢竟她沒白費心思。
她按動錄音電話的回放按鈕,然後迅速走進廚房拿回一瓶飲料。她在記事本上草草記錄下今天的收獲,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
扎扎實實的調查工作,她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你處理問題的方式。她想警方絕對不會去找比利,奧戴爾,也決不會想到比利會是一個強有力的證人。
扎扎實實的調查工作、不懈的努力——還有直覺。梅爾相信直覺的存在,就像她認為直覺是一個偵探本身應具有的某種特質。但這與所謂的通靈有天壤之別。
一想到塞巴斯蒂安,梅爾嘴角的微笑便變成了輕蔑的嘲笑。也許他畫的速寫及對那輛汽車的描述與警方和她調查所得相一致純屬巧合,也許就像她以前想的那樣,他這些東西都是從警方那兒得來的。
她可以拿今天的新的線索去羞辱一下他。
他也不是十分壞,她很寬容地想,他前天晚上與她一塊吃漢堡包時,就很不錯。沒有挑逗——如果有的話,她會在萌芽狀態就把它消滅的;他也沒有再讓她受驚嚇。
實際上,她想,他們談了一些事情,多數是關于書本、電影以及一般人常聊的其他事情,而他一直都很風趣。他不惹她生氣時,聲音還相當悅耳。他操一口低沉的愛爾蘭英語,那天他吻她時,嘴里喃喃著,愛爾蘭口音比平時更重。
她有些惱自己。她不想要這些東西。以前她也被人吻過,她不認為這有什麼,但她只是更喜歡在自己選擇的時間和地點與人接吻。
如果說這次她的反應不同以往,那是因為他的舉動太突然了。
這種事情也絕不能再發生了。
事實上,照現在看來,她以後就不需要塞巴斯蒂安,唐納凡以及他那一套鬼把戲了。她認識幾個機動車輛管理處的人,她只要打個電話去問問這個牌照的事就可以……
她的思緒被錄音電話機里傳出的塞巴斯蒂安的聲音所打斷。
「喂,薩瑟蘭,我想你。出去調查了吧?我想。」
她朝話機做個鬼臉,她自己也感到有點像不成熟的小孩。但她是沖話機里他的笑聲去的︰別得意得太早了。
「我想你可能會對一些新發現感興趣。我查看了那輛車,車的左後輪差不多快磨破了,這可能會給我們要找的那個家伙帶來不少麻煩,因為他的備用車胎沒有充氣。」
「得了吧,唐納凡。」她自言自語站起身來準備關掉話機,不再听他胡說。
「噢,順便說一下,那輛車是加州牌號。KAT2544。」
梅爾驚訝地張開了嘴巴,正要按關機鍵的手停在了那里。
「我想你可以邊听這些花絮邊施展你的偵破手段。有什麼消息告訴我,好嗎?親愛的。我今晚在家。祝你大有收獲!瑪麗,愛倫。」
「狗娘——」她咬牙切齒地關掉了話機。
梅爾不想這樣,一點也不想,但她還是開車上了通往塞巴斯蒂安住處的坎坷不平的山路。梅爾絲毫也不相信塞巴斯蒂安夢到了——或者是別的什麼說法——那輛車的牌號。但是,既然他給她提供了線索,她就應該進一步跟蹤調查。
快開到塞巴斯蒂安住處時,梅爾心里既為自己的收獲感到高興,又為不得不再次與塞巴斯蒂安打交道而氣惱。她將車停在一輛大轎車和一輛新型小型貨車中間,心里想著她一定要顯示出自己是一個職業偵探。
登上台階,她輕快地在門上敲了幾下。她敲門用的門環的造型是一匹銅質的張著大嘴的餓狼,梅爾一邊站在門口等開門,一邊饒有興致地玩弄了一會兒門環。看到沒人開門,她便走到窗口,從那兒向屋里張望。
她沒看見一個人,只看到了裝飾高雅的客廳和一個別致的書房。她不想就此打道回府,因為在她看來那樣就表明她膽怯和小家子氣。所以,她又下了台階,向房子後面走去。
梅爾看到塞巴斯蒂安站在圍場里,很親熱地摟著一個身段苗條、穿著緊身牛仔褲的金發女郎。他倆正放聲大笑,笑聲也像他們的站姿一樣,透著親熱。
梅爾遲疑了片刻。她並不關心他是否有情人,也不在乎他妻妾成群,她與他之間只是工作關系。
但是,他今天與一個女人接吻明天又與另一個女人親近,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想而知。
令人厭惡的家伙。
但不管怎樣,梅爾需要工作,而且像一個受過正規訓練的人那樣工作。她把手伸進口袋,踱過一塊草坪,向圍場走去。
「嗨,唐納凡。」
他們兩個,男的和女的,都轉過身來。梅爾看到那個女的不僅僅是身材苗條,而且還相貌嬌好,長得確實楚楚動人,沉靜的灰眼楮,柔軟豐滿的嘴唇,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梅爾感到相形見絀。
梅爾皺皺眉,看到塞巴斯蒂安跟女的小聲說了些什麼,在她光滑的額角吻了吻,走過來靠在圍欄上。「你好,薩瑟蘭。」「我听到了你的電話。」「我想是的。安娜,這位是梅爾•薩瑟蘭,私人偵探。梅爾,這是我表妹安娜,唐納凡。」
「很高興見到你。」安娜伸出一只手,「塞巴斯蒂安跟我說起你們要偵破的案件,希望你們能盡快找到孩子。」
「謝謝。」梅爾握一握安娜的手,感覺安娜的聲音非常溫柔,手非常柔軟,自己的緊張感消了一半兒。「我已有了一點進展。」
「孩子的父母一定是焦慮萬分。」
「他們嚇壞了,但他們很緊張。」
「有你這麼一個如此熱心幫助他們的人,我想案子會破得更‘陝的。」
安娜說了些希望能幫忙的話,但像塞巴斯蒂安一樣,她知道自己並非什麼事都行,「我想你們一定有事要談。」她說。
「我不想打擾你們,」梅爾朝塞巴斯蒂安瞟了一眼,又看一眼站在一邊的馬,臉上掠過一絲瞬間即逝的笑,「我就需要一小會兒。」
「不用急,」安娜優雅得像一頭小母鹿,她從圍欄上跳了過去,「我正要走呢。明天晚上來看影碟好嗎?塞巴斯蒂安。」
「誰的主意?」
「摩根娜。她說她想要看謀殺,我們要放一個恐怖片。」
「我一定去。」塞巴斯蒂安隔著圍欄又吻了一下安娜,「謝謝你送的艾菊。」
「不用謝。歡迎回家。梅爾,認識你很高興。」
「我也一樣。」梅爾將額前的頭發向後撩一撩,看著安娜穿過草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