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搭腔,突然伸手拉住她轉身就走。
「修?」她心跳莫名加快,不得不跟上他的腳步。「要去哪里?我爸媽還在等我吃飯……」
「我跟她們報備過了,她們答應把你借給我。」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就開門見山的坦言要帶走人家的女兒,這麼丟臉的事他想都沒想就做了。
所幸她的父母還算明理,在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正與小瞳交往中的事實,夏家爸媽沒有過多詢問便允了他的要求,主要原因當然是他們察覺到自己的女兒談戀愛了,並且選擇相信女兒的眼光。
「……你見過我爸媽了?」她心口一提,沒想到他這麼直接。
問題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明明他就要離開台灣了,和她也不可能有未來,又何必多此一舉的走這一遭?
「嗯,我以男朋友的身份跟他們打過招呼了。」將她塞進車里,他將車門穩當的關上,才轉到駕駛座開門入座。
「……喔。」他的神情不太對,約莫還在氣她什麼都沒說就離開公司吧?她心里有數,卻也沒敢多問些什麼。
她有心想粉飾太平,可是很多事一旦變了質,就很難回到原來的樣貌,就像國中時物理課做的實驗,變化過的物質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模樣……
從她不再出聲之後,他也保持緘默,二十分鐘左右,車子駛進皇甫家的社區停車場,再過五分鐘,兩人已然轉移陣地到了皇甫家的客廳。
「你怎麼都還沒整理?」
發現他的屋里和原本的樣子一模一樣,連一個皮箱都沒有,她不覺驚呼出聲,並緊張的卷起袖子準備動作。
「再兩天你就要到印尼了耶!現在還不整理怎麼來得及?快快快,我幫你一起整理比較快。」
他突然不由分說的展臂將她摟進懷里,強壯的臂彎不易察覺的微微打顫著。
「不去了,我要留在台灣跟你在一起。」
「……修?」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公司的決策那麼容易被改變嗎?她不安的想拉開他的手臂,卻被他抱得好緊,讓她動不了分毫。
「怎麼回事?老板答應了嗎?」
「他敢不答應我就離職。」他賭氣的低喃,男性的氣息在她耳邊吐著。
她輕顫,不讓他再左右自己的意志。「怎麼可以這樣?不可以那麼任性……」
「我都要失去你了,還有什麼值得我在乎的?」他痛苦的將臉埋進她的頸窩,用力汲取她身上淡淡的乳香,其間還夾雜著極清淡的咸味,證實她確實到過海邊,
「你……我們不是談好了,你會盡量找時間回來嗎?」隱約察覺他不安的情緒,她被他的舉動弄糊涂了,搞不懂他為何會突然改變心意。「你听我說,我不是時時需要人陪伴的女人,你大可放心去發展事……」
「我不要!」他猛的將她翻轉過身,與自己面對面,深邃的眼瞳此刻滿布酸楚,不肯稍移的定在她錯愕的俏臉上。
「你知道了對不對?為什麼你還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你大可把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出來!」
她臉色泛白,紅唇霎時失去血色。
「你、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都听不懂?」她的腳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卻因雙臂被他緊緊握住,身體仍僵硬的杵在原地。
她曾出現在美妝部經理辦公室的事,應該沒被任何人發現啊!
當時的她在支援秘書科的工作,若不是為了找資料好讓新來的秘書小姐學習,她根本不會突然回辦公室……
不!一定是她神志不清了,他不可能知道的。
「小瞳,套句你對我說過的話,不要對我這麼好。」那只會讓他的內疚無限制的堆疊,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啊!「沒有人比你有權利責怪我,你要怎麼處罰我都好,就是別再這麼縱容我了!」
話才說完,原本晴朗的天際突地響起一聲驚雷,變天了!
窗外的閃電比雷聲還早一步映進屋里,將兩人的身影照的發亮,夏宇瞳眨著眼,直覺想推開他。
「不,不要離開我!」察覺她的閃躲,皇甫修一顆心擰得發疼,收攏手臂再度將她擁入懷里。「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我全部無條件接受,我只要求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
「我、我答應了會乖乖在台北等你,沒有打算離開你啊!」她顫抖著,眼眶不自覺發燙。「不要再說那些我听不懂的話,你把我都弄糊涂了!」
「听不懂嗎?」他扯唇輕笑,笑聲卻比哭聲還難听。
「沒關系,不管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只要我把我們相遇至今的事說一遍給你听,你就會明白了。」
什麼?要這麼直接的把他上任的計劃全當面告訴她?
夏宇瞳錯愕無比,一雙水眸驚愕的瞠得老大,一時忘了該有所反映。
「我們第一次相遇,就在那部限定高級主管乘坐的電梯里……」凝著她的眼,皇甫修一字一句的開始敘述。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沒听見他和翻譯弄、戚易軍的對談,在孫苡凌戳破他的自以為是之際,他已然決定誠實面對她。
不論自己的做法有多卑劣,不論她最後弄得決定是接受他抑或離開他,他都不想再隱瞞她任何事。
一切從自己對她存有不良心態開始,理所當然得由他來做個END,就由他自己親手解決這件事,所有的後果他自行承擔!
「之後我帶你到醫院擦藥,你還記得離開醫院之前,你對我說了什麼嗎?你要我別對你太好。」
他的沒字每句,牽引出夏宇瞳腦海里的記憶畫面,仿佛將她帶回時光隧道里,讓她再一次和他相遇……
「原先我只是很單純的想打發時間,才會送你去醫院上藥,可是當你刻意和我拉開距離,拒絕我的好意,我自覺收到了你的挑釁,一個壞念頭逐漸在我腦子里成型——小瞳?」和她一起陷入回憶之中,他木然得敘述陡然中斷,最後的聲音明顯受到阻擾。
她雙眼泛著水霧,就在她警覺自己做了什麼之前,她已然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
丙然,她真的听到了,不然她不會阻止他揭露自己的劣行。
皇甫修的眼黯了黯,狠下心拉開她的小手。
「讓我把話說完。」他後悔了,不想放開她這雙嬌軟的小手了,只是她還能接受這樣的他嗎?這樣居心不良的壞心眼上司。
「不要……我不要听。」她抗拒著,那樣傷人的事實听過一次都覺得太多,她不要再听了!
「小瞳!」他稍微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大掌抓住她的肩,強迫她面對事實。
「無論如何,听我把話說完,那才是真實的我。」
「不要!」她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猛地一把將他推開,捂住自己的耳,全身泛軟的蹲在地上。「我什麼都沒听見,你不要再說了!」
居高臨下凝著她發抖蜷縮的身體,皇甫修心疼如絞。
她是如此善良、美好的女人,卻因為他無聊的自尊和自以為是的決定,親手摧折她這朵嬌女敕的花蕊,讓她受傷、身心憔悴,而他,就是那殘忍且惡劣的劊子手。
「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只是突然心血來潮蹺班跑去看海嗎?」他跟著蹲了下來,以指抬高她淚濕的小臉,指尖泛著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顫抖。「沒有人比你有資格恨我,你可以用盡全力來攻擊我,我絕對不會還手的。」
「為什麼要承認?我已經決定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了啊!」她哭喊,掄起雙拳捶打他。
那拳頭落在他身上一點都不痛,因為她原本就沒太大的力氣,加上她過度激動,全身顫抖不已,那拳頭,真的不痛,卻一拳拳像一把把銳利的尖刀,狠狠地戳進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