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武聖沒說家里需要用錢,健保也會分擔部分醫療費用,但光就自付額部分恐怕就不是爸媽所負擔得起的;
她所有的薪資幾乎都寄回家了,身邊也沒有多余的金錢,唯今之計只能厚著臉皮再次拜托大少爺了。
「我不是說了全交給我處理嗎?」或許是氣惱她想太多,更或許是氣惱她質疑自己的承諾,他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
游武美瑟縮了下,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對不起……也謝謝你。」
大少爺還是很凶啊!可是他答應了幫忙她,甚至連錢的部分都不假思索的承擔下來,她的要求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九牛一毛,但對她而言己是天大的恩賜,不論他再凶她都不泊,一點都不怕。
「不必道謝。」他咬了咬牙,再次轉身背對她。
懊死!她怕他嗎?
都是這該死的性格,控制不住的對她發火,她才會怕他的吧?
他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尤其是面對女人。
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過世,可能是因為這個關系,他一直得不到父親的關愛,反而動輒得咎的引來父親的憎恨,不管他做什麼、說什麼,得到的只有父親的打罵、漠視,每夭生活在恐懼之中。
在他六歲的時候,爸爸帶一個女人回家,也就是弟弟克強的媽媽;那個女人在父親面前對他不差,可一旦離開父親的視線,便是他惡夢的開始。
皮帶、水管都是那女人拿來對付他的工具,若不是十一歲時那女人和父親一起因飛機意外而過世,爺爺將他和克強接回鐘家教養,恐怕他早就死在那女人手上。
他沒有因此怪罪克強,畢竟當時克強還小,什麼都不懂,可從那時至今,他仍和克強保持些微的距離,如何都做不到親手足那樣親密——不,不只克強,對任何人都一樣,即使是將他養大的爺爺也一樣。
不擅表達情感是他最大的弱點,就算他知道自己很在乎爺爺和克強,卻沒辦法和他們自在的相處,甚至連最基本的噓寒問暖都說不出口;而克強的媽媽帶給他的陰影,造成他對女人的反感,總下意識的和女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想想他這個人還真可悲,沒辦法和人正常相處,除了讓康東穎那個怪胎稍稍接近他一點再來就是這個少根筋的怪女人了。
她完全破壞了他的自律能力,莫名其妙的注意她,在意她和其他男子的接觸、關系,他的腦袋因她而變得渾沌,他都快認不得這樣的自己了。
「不,還是非常謝謝你。」游武美的眼眶發燙,再次表達自己的感恩。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錢還你,可以的話,請你從我的薪水里扣除。」
「我叫你還了嗎?」听她這麼一說,鐘克允又上火了,挺直脊背咬牙低吼。
「別淨想那些有的沒的,相信我就對了!」
游武美抬頭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忍不住又落了下來。
大少爺人好好,還體貼的要自己別胡思亂想;感動之余她在心里對自己發誓,就算做牛做馬都要報答大少爺的恩情!
第4章(1)
搭上鐘克允的車,游武美出奇安靜。
心里掛念著受傷的爸媽自是最主要的理由,另一個原因則是坐上這豪華的轎車,讓她想起小時候家里還富裕時,也曾搭乘這樣舒適的車子全家一同出游。
當時的她和武聖多麼幸福呵!
小時候的回憶點滴誦上心頭,教她細細回味著那份幸福,不論車速和窗外的景色如何變化,她都不想破壞這份沉靜。
鐘克允開著車,透過後視鏡偷覷了她一眼,心想她大概是擔心她爸媽的傷才如此安靜,他並沒有企圖打擾她,安靜的載著她的往醫院,只不過今天的車廂里透著一絲奇妙的氛圍。
他不曾雇請過司機,一直以來都是自己開車,往返公司家里的短程也好,出公差的長途也罷,他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密閉的空間,雖然無聊,倒也習以為常。
可是今天他卻感到非常不一樣,只因車上有她,即使她什麼話都沒說,卻能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車內空間產生些微變化,即使沒開暖氣也不覺得車里太過清冷。
不止一次懷疑她是不是擁有什麼頭怪陸離的魔法,光是存在就能改變他所熟悉的氛圍,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車子平穩的抵達新竹某家知名醫院,因為路線的關系,鐘克允先讓游武美在急診室附近下車,要她先往急診入口處移動,他自己則將車停往不遠處的路邊停車格。
游武美下車後抬頭望著醫院的院名,腦袋突然閃過新聞畫面里各式意外造成的傷重及血淋淋的畫畫,教她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鐘克允將車停好,一腳剛踏上水泥地,就看見一輛機車沒頭沒腦的往她的方位疾馳而去,在他的腦袋還來不及運作之前,他用力甩上車門同時飛奔出去,在那輛機車幾乎要擦撞到游武美的同時,迅速將武美一把拉開。
「你這女人怎麼老是心不在焉?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未不及讓她站穩,鐘克允就破口大罵。
如果不是他的動作和反應夠陝,如果他沒注意列那輛機車,這笨女人不就被那輛不長眼的機車給撞了?
一想到剛才那驚險畫面,他就感到一陣心髒無力。
「啊……」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仿佛才眨個眼的听間,在她被用力向後拉、手臂因被拉扯而疼痛的剎那,她才意識到極高速的機車由面前呼嘯而過,她輕呼了聲,呆呆的不敢或動。
「啊什麼啊?剛才你差點被撞了你知不知道?」那一幕太過驚悚,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繼續罵道︰「你是嫌活太久,還是想進醫院跟你爸媽作伴?跟我出來我就得負責你的安全,別給我找麻煩!」
他的咒罵沖擊著她的耳,直到耳膜都疼了,她才茫然地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沒注意……」這時候才知道害怕,她微顫了下,抖著聲道歉。
那無辜的樣子、稍微蒼白的秀氣臉蛋,就像個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女孩,鐘克允呼吸一窒,縱有再多的質怒也罵不出口。
「算了,走吧!」該死!她最好別再給他出包,不然回家後他非得好好修理她一頓不可!他心頭暗咒著,想也不想的拉著她就往急診室入口處走去。
好在出門前他先向她確認過她母親的病房,否則現在還得拉著心神不寧的她到護理站詢問,他實在太有先見之明了。
瞠目結舌的瞪著牽握著自己的大手,她沒敢遲疑的跟上他的腳步——完了,她又惹太少爺生氣了,那現在到底該不該提醒他,她可以自己走、不用他牽呢?
他的體溫順著緊握的掌傳遞到她的手臂、腦袋,和她本身的體溫好似產生加乘作用,讓她的腦袋渾沌、運作困難,等到她再回過神來,發現大少爺己經大步邁進病房……而且還緊牽著她。
噢不!要是讓家人看到她跟一個男人手牽手,恐怕不誤會都難!她不能再給太少爺添麻煩了,即使是誤會也不行!
她忙不迭甩開了鐘克允的手,引來他一記側目。
那記白眼害她想尖叫,但現在半點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她己經在一般健保六張床位的病房里,看到武聖坐在靠窗的病床前打噸,病床上則躺著臉部及手臂都被包扎起來、臉色極差的母親。
「武聖,武聖!」注意到母親閉著眼休息,她沒敢聲張的放輕腳步跑到弟弟身邊,輕輕揮了搖打盹中的弟弟,完全將鐘克允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