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眼亮了下,隨即又黯了下來,抽抽噎噎的搖搖頭。「不要,把拔說、吃糖會、蛀牙……」
「只吃一點點沒關系啦,吃完阿姨帶你去刷牙,這樣就不會蛀牙了啊!」她不太認同男孩家長的說法,竟然為了怕蛀牙就剝奪孩子吃糖的樂趣;其實只要不是毫無節制的讓孩子吃糖,並且養成勤于刷牙的習慣,吃個糖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吧?
「真的可以嗎?」男孩的眼底重新燃起希望,眼角掛著未干的淚滴,看起來楚楚可憐。「你會跟我把拔說嗎?」
「不會啊,阿姨又不認識你把拔,當然不可能跟他說嘍!」她笑眯了眼,好笑的學著孩子的發音方式說道。
「真的?」男孩擦干眼角的淚,好似已將甜甜的糖吃進嘴里般興奮。「那你認識我嗎?」
「呃……不認識耶!」她微愣,尷尬的搔搔鼻子。
「那你為什麼要請我吃糖?」男孩突然懂得提防起來,神情戒備且不安的看看樓梯間,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
「我是怕你繼續哭下去,會影響到公司里的同事上班……」她頓了頓,突然覺得自己跟一個四、五歲的小朋友講這些,或許他根本听不懂,教她感覺自己的行為蠢斃了!「不然這樣好不好,你如果怕我是壞人,那我帶你去找你的爸爸、媽媽好嗎?」
把孩子歸還給他的父母,應該是最恰當的解決方式吧?她想。
男孩定定的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放松緊繃的肩膀。「把拔在忙,我不能吵到他。」
孩子的懂事讓孔怡融一陣心軟,卻又不知該如何處置這個孩子才好。
「那……阿姨的辦公室在樓下,我先帶你過去,晚點我們再去找你把拔好嗎?」她想了想,只想得出這個能讓這孩子別再到處亂闖的方法。
「不用了,我來帶他了。」就在她蹲在男孩面前試圖和他溝通之際,忽然有道男音介入,差點沒將她嚇得跌倒在地。
孔怡融忙不迭的回頭看向發聲者——
「徐孟甫?!你是這弟弟的……」她的眉心打了個皺折,全然沒注意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樓梯間里。
「把拔!」不待徐孟甫開口,男孩開心的奔向他,並以稱謂來證實兩人的關系。
徐孟甫不由分說的抱起男孩,任由男孩攀著他的頸項,一雙眸若有所思的盯著孔怡融。
哎呀呀!原來男孩的爸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還是她同辦公室里的同事,這下可真有點糗呢!
「呃……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是你兒子。」
徐孟甫搖了搖頭,一臉認真地說︰「謝謝你幫我照顧他。」
「沒啦,說不上照顧。」她只是沒讓陳秘書再欺負他而已,畢竟她也不知道這孩子哪里惹毛了陳秘書,才讓她追著喊打。
「不,你幫了我很大的忙。」除了幫他擋下陳娟娟的怒火,也幫他安撫兒子的情緒,這已足夠教他感動的了。
「啊?有嗎?」她愣了下,一抬手卻正巧看見手指上的OK繃,不由得揚唇一笑,晃了晃自己的手。「你也幫了我個大忙,算抵消嘍!」
徐孟甫眯起眼凝著她好一會兒,才微微勾起嘴角淺笑。
「對了,你怎麼會把孩子給帶來公司了?」雖然她不很清楚公司里有沒有規定不能帶小朋友來公司,但,小朋友應該是放在家里或保母家照顧的吧?讓他在公司里跑來跑去,實在太危險了。
「保母今天臨時有事,我只好將他帶到公司來。」
「呃……」那你老婆呢?孔怡融睞他一眼,感覺這個問題應該算是個人隱私,不太方便詢問,話到嘴邊硬是轉了個彎,決定還是繼續回去工作好了。「那麼孩子我還給你了喔,我繼續去送我的名片。」
她的工作才做了一半,再不去送,只怕會被別的同事冠上混水模魚的罪名哩!
孔怡融朝男孩揮了揮手。「弟弟,那阿姨去忙了喔,掰掰!」
「姨姨……」就在她轉身要離開樓梯間之際,男孩陡地怯怯的喊住她。
「嗯?」她停下腳步,回頭睇了男孩一眼。
「我是翔翔,姨姨要記得喔!」巴著徐孟甫的脖子不放,徐凱翔大大的眼里有著不舍。
孔怡融愣了愣,唇邊揚起一朵可愛的笑花。
「好,姨會記得的,翔翔掰掰∼∼」再次向男孩揮手,她轉身離開樓梯間,也走出那對父子的視線範圍——
★★★
「拷!我才請假一天,那女人就上門來挑釁?!真是有夠給它OOXX!」倉管部的辦公室里,劉兆菱在得知前一天發生的「換燈泡」事件後,火大的低咒出聲。
她是倉管部的大姊頭,長得艷麗嬌美,個性卻率真耿直,說起話來大剌剌的全然不加修飾,講得白話一點,就是男人婆一枚。
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了,性格還是爆烈得很,只要她不爽,任何人的帳她都不買,就算天皇老子來也一樣。
不過她卻對稍嫌自閉的孔怡融十分照顧,像是對待自己的妹妹般,見不得她受到任何委屈,因此一早到公司看見怡融手上的傷口,問清昨天在辦公室里發生的事情,她立即像只憤怒的噴火龍,怒火亂噴。
「菱菱,我又沒怎樣,你別生氣啦!」孔怡融或許長得不美,但她的心地善良,不喜歡任何人因為自己的事情而發脾氣,因此她急忙安撫劉兆菱的怒火。
「你覺得沒怎樣,我可是不覺得沒怎樣!」劉兆菱繞舌的念了一串,心里對陳娟娟就是不爽。「敢動到我的人,她就是皮癢。」
「別這樣啦。」孔怡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知道兆菱很保護她,也知道兆菱的脾氣不怎麼好,但她怎能放任兆菱再為了她的事情生氣下去?天知道她會不會做出什麼蠢事!萬一被公司知道了,那可就不妙了。
「我現在明明好好的啊,也沒少塊肉、缺層皮的,真的沒事啦!」
劉兆菱吸了口氣,斜睨她一眼。「你現在是怎樣?很怕我去找她嗎?」
孔怡融頓了頓,閉上眼,用力點頭。
雖然兆菱去找陳秘書,或許不會鬧出什麼大問題,但是口角爭吵總是在所難免,她還是認為能免則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喔……我真不知道你媽把你的膽全生到哪去了!」沒好氣的戳了下她的額,劉兆菱又好氣又好笑,對她又多了份心疼。
「其實我媽根本沒生膽給我。」孔怡融不以為意,知道她打消找陳娟娟理論的想法,開心的揚起笑容,然後兩個女人笑成一團。
「對了,你說是孟甫幫你把陳娟娟那女人打發走的喔?」那小子才來沒幾天,就知道要捍衛倉管部的同事,劉兆菱不禁在心里稱贊他頗識時務。
她環顧四周,卻沒在辦公室里看見徐孟甫的身影。
「他人呢?」
「喔,他剛說去幫忙海伯定時巡邏。」海伯是公司的老警衛,老好人一個。
「海伯開小差喔?」
哇咧!怎麼連海伯都會做這種勾當?她原以為就算全世界的上班族全都會打混模魚,就海伯不會,沒想到居然跌破她的眼鏡!
「沒有啦,海伯是因為昨天被摩托車擦撞,腳有點扭到,所以徐孟甫才會去幫他巡邏的。」她急忙為海伯澄清。
「怎麼那麼不小心?」劉兆菱叨念著,心里卻對徐孟甫的評價加分再加分。
「不知道,我跟海伯說,請他回去後記得到土地公廟拜拜,去去霉運。」孔怡融說道。
劉兆菱不禁啞聲失笑。「都什麼時代了,你還信這個?」
她脹紅了臉,尷尬的搔搔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