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躺在書房里那張略有彈力的椅子里,隨著喇叭傳出節奏分明的雷鬼音樂,韓樺放任自己的身體隨著音樂的節奏輕輕搖晃。
昨天他一回國,才到溫室晃了一圈,就被他那無緣的大哥鞏羿宸約了出去;令他料想不到的是,鞏羿宸那家伙竟然真找了個女人想定下來,讓他心里狠狠的沖擊了下。
表面上,四個兄弟里,他和羿宸是最不對盤的兩個,每次見面總免不了杠上兩句,但只有他心里清楚,其實他和羿宸的想法最為接近。
他們兩個都為老爸的花心感到不齒,也因自己身上流有和父親相同的血液,而拒絕接觸愛情那種虛幻的東西。
他記得好像曾經听人說過,愛情那種東西根本是費洛蒙作祟,讓兩人彼此互相吸引,效力最高可以維持兩年,然後就不再具有任何影響力。
那麼愛情呢?
是否就此消散無蹤?
即便當初談戀愛的時候是那麼的轟轟烈烈?
真諷刺!既然愛情注定會隨著時間消失,那又何必談戀愛呢?在他看來,這只是多此一舉而已。
男女之間即使沒有感情也能夠在一起,雙方都有需要就各取所需,根本無須觸踫那種沒有半點建樹的感情不是?所以他認為鞏羿宸根本是個笨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但他跟羿宸有過約定,只要羿宸能找個女人真心定下來,那麼他一樣也能做到……這樣的他,更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笨蛋!
當初他怎會答應羿宸這麼無聊的約定?
現在可好了,人家火辣辣的在公園表演了一場「熱吻秀」給他看,他不好好的交個女朋友,似乎對羿宸說不過去……
哎喲!煩死了!怎麼才出國不到半個月,回來就這麼多事纏著?這臨時要他到哪找個女人來交差啊?
煩躁的閉上眼聆听音樂,激昂的樂音強烈的刺激他的感官,仿佛身上的每根神經都隨之律動,包括腦袋。
可是模糊間,腦海竟浮現一抹倩影……
他倏地瞠大雙眼,身體緊繃的由椅子里彈跳而起。
靠!他怎會想起佘郁禾?!那個剛來家里幫佣不久,卻深得母親喜愛的女佣?
打從他成年開始,流連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是溫柔多情、嬌艷嫵媚型,哪一個像她那樣粗粗魯魯、沒大沒小、不恭不敬又沒禮貌?為何他哪個不想,偏偏會去想起她?!
懊死!一定是他被老媽影響了,又或者是他被羿宸那呆子給弄糊涂了,總之他就是不該想起她!
坐回原來的位置,仰躺回原先的姿態,他命令自己的腦袋放空,只準囂張的音樂進入他的腦海里回蕩,卻怎麼也抹不去才竄進腦海不久,那張教他又惱又煩,卻不怎麼令人討厭的笑臉……
第3章(1)
連續觀察幾天,佘郁禾發現韓樺待在溫室的時間其實很固定,除了整個早上都在溫室之外,其余的時間大都不會過去溫室。
不在溫室的時間里,他或者在室外種植區巡視,那里種植有許多常見花卉和樹木、草皮,地域廣大夠他消磨許多時間,再不然就在書房里畫設計圖。
所以她特地選了個夫人睡午覺,而他又在書房工作的時間,再度整裝,準備「探險」。
她當然不會像前一個女佣那樣偷竊他的作品,不過她實在很好奇,他到底都種了哪些稀奇古怪的植物?不僅可以賣錢,還可以出國比賽?!
這真是太神奇了杰克!
雖然溫室外頭寬闊的土地上,也種植了許多各式各樣的植物,但在她貧瘠的認知里,那些花草樹木賣點小錢還可以,但要做到出國比賽就「卡困難」了,所以她還是很想潛進溫室去一探究竟。
趁著四下無人,秦伯也不知道晃到哪去之際,她偷偷模模的模到溫室去,打開溫室大門,她不禁深吸口氣──
哇——好香喔!
溫室里充滿著各式的花香和青草香,她立刻就愛上這般清新宜人的氣味,仿佛置身在廣大的原野般舒暢。
真是個好地方啊!
她興奮的一步步前行,看到艷麗的紫色玫瑰時發出驚嘆,見到金色且混雜紅色線條的條紋郁金香時也發出贊嘆,尤其當她目睹一些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美麗花朵之際,她簡直要跪地膜拜了。
好吧,她承認韓樺不是個多討喜的家伙,但卻無法否認他有雙綠手指,竟能將這些植物照顧得嬌媚無比,每一株都像在歡迎她般的為她伸出雙臂……
「不是不準你再到這里來了嗎?你又犯了我的忌諱。」
就在她的心情飛揚,快樂得像只小鳥般振翅翱翔之際,一道殺風景的聲音再度揚起,結結實實的打碎她眼前的迷人風景。
「呃,很抱歉,我偷空來欣賞一下。」小鳥的翅膀被折斷了,她垂下雙肩,懊惱著他的出現。
厲眸一瞪,韓樺眼露凶光。「你有問過我嗎?」
「沒有……」
雖然沒有,但溫室的門上也沒貼著「禁止進入」的告示牌啊!她是個文明人,如果有告示牌,她就不會硬闖了咩!
「哼!」他冷哼了聲,覷著她的眼神多了分睥睨的神采。「既然沒問過我,那你說行不行?」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啦!」
人家好好的跟他說,他就非得要這樣凶巴巴的嗎?
雖說自己早就打定主意要離他遠遠的,也不想跟他爭那些有的沒的,但佘郁禾就是吞不下這口氣──
「好歹我們都在同一個屋檐下,看一下又不會死,況且你又不是藍胡子。」
「藍胡子?」他挑起眉,神色古怪的凝著她。
「就是殺了人,把尸體吊在儲藏室的那個啊!」吼!連經典名作都不知道,這家伙有夠膚淺捏!
「不讓你到溫室來,跟藍胡子又有什麼關系?」他以臂環胸,好整以暇的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人都有追求美好事物的傾向啊,這麼美麗的溫室為什麼不能讓我參觀?」佘郁禾知道自己的缺點,一氣惱起來,就會口無遮攔的亂放話,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除非你被藍胡子附身了,殺了人之後,把尸體埋在這個美麗的溫室當肥料……」
她每說一句,韓樺的臉色便難看一分,教她越說越小聲,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說得太過火了點。
不該把他比喻成殺人魔的,那實在太侮辱藍胡子了。
不過,用尸體當肥料……她不安的觀了眼溫室里茂盛的植物,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她看過一部驚悚漫畫,里面就有變態殺人魔將尸體埋在花圃,結果那塊花圃的花長得特別茂盛嬌艷……
他能把花種得這麼美,該不會就是用那種變態方法吧?!
油——好惡心又好恐怖啊!
「我殺人?你哪只眼看到我殺人了?」靠!他現在真的很想殺人,第一個殺的絕對會是地,這口不擇言的蠢女人!
「我、我兩只眼都沒看到。」她咬咬唇,硬著頭皮吼道。
「那你憑什麼說我殺人?」他的眼楮都快噴火了。「你現在就把這溫室的上全給翻了,有本事給我找出尸體來瞧瞧!」
她呼吸窒了窒,環顧了眼偌大的溫室,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抬手擋住自己的臉,就怕他噴出來的火會燒得自己面目全非。
「好啦好啦,我承認我錯了,對不起嘛!」認錯事小,翻土事大,要她把這里的土全翻過一次,她恐怕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瞪著她害怕的模樣,韓樺突然好想笑。
剎那間,他有點明白母親之所以喜歡她的理由──她反應很快,雖然脾氣有點倔,但還肯承認自己的錯,也算有點擔當,加上她的肢體動作豐富,即便看起來有點可笑,卻很難讓人發自內心的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