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躁的掏出塞在後褲袋里壓得縐巴巴的香煙,在堆滿雜物的桌上找到打火機,才準備點煙,霍地發現一個陌生女人站在門口。
啪嗒一聲點燃打火機,他叼著煙,漫不經心的挑眉問︰「找誰?」
「請問刁……秉威先生在嗎?」女人頓了下,似乎終于想起那稍嫌拗口的名字。
「哪里找他?」他嗤笑一聲,一眼就確定她是來「找碴」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會上門來,為的全都是有求于他;雖然他有向對方收費沒錯,但尋上門來的,他一律歸類為「找麻煩的家伙」,沒一個例外,包括現在這女人也一樣。
「我是……」不安的睞他一眼,女人顯然對他的評價也不高,雙眸透出些許不信任的光芒。「我還是找刁秉威先生談比較好。」
「嗯,愛說就說,不說拉倒。」帥氣的吐出一口煙圈,他也是很有個性的,況且他是這間事務所的主人,自有挑選客人的權利,只不過到目前他還沒遇到被他拒絕的客人就是了。「我就是刁秉威。」
「你」女人顯然被他嚇了一跳,小手撫著胸口,一臉不敢置信。「你就是……刁秉威?」
斜睨她一眼,刁秉威的心情更差了,他嘲諷的牽動嘴角,叼在嘴里的煙隨著他的唇形晃動。「干麼?需不需要檢查身分證?」
「不,不用了。」女人垂下肩,似乎不想再做任何掙扎。「可以借我幾分鐘的時間嗎?我有事情想麻煩你。」
這女人是笨蛋嗎?早就該說了,非得繞這麼一大圈才肯說,真不懂她在堅持什麼。清出一張椅子,他毫不費力的將之抬到書桌前面,以眼神示意她坐下。
「我、我站著就可以了。」
這時她才發現這屋子簡直是……豬圈,或者沒那麼糟,可也相差無幾,只差沒有豬只的惡臭罷了;她僵硬的站得筆直,感覺全身的毛細孔都無法呼吸了。
丟給她一記「隨你便」的輕佻眼神,刁秉威掏掏耳朵,將叼在嘴里的香煙捻熄。
「嗯……這件事實在……難以啟齒……」女人突然支吾了起來,小臉漾起似尷尬又似難堪的潮紅。
翻翻白眼,刁秉威快瘋了。「小姐,你能不能一次講完?這樣拖拖拉拉很累耶!而且我時間有限,別忘了你只向我借了『幾分鐘』。」
假如他是心理醫生就好了,論時間計酬,多遇上幾個這種客人他就發達了;不過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也跟著住進精神病院——他承認,自己的確是沒啥耐心的男人。
「對不起,那我、我就直說了。」女人脹紅了臉,不安的將垂在兩鬢的發絲塞到耳後,露出光潔可愛且染上淡淡紅暈的耳廓。
陰森的眸光一閃,吊詭的,他竟因她那對可愛的耳朵而微微閃神——
他猛然搖了下頭,甩去剎那間出現在腦海的不尋常恍惚感,命令自己專注于她的敘述。
她的來意很快就揭曉了,原來她就是歐巴桑們嘴里被仙人跳的苦主劉智松的妹妹,劉懿梅,也算受害人之一。
「好極了,為什麼你哥哥不自己來,偏偏是你來?」他玩味的丟著打火機玩。
「……或許他心里的痛比身體挨揍的痛還痛吧?」思索了下,劉懿梅給了他一個這樣的答案,眸底有絲看不清的迷蒙。「畢竟遭到自己初戀情人如此對待,任何人都難以承受;而且對方已威脅到我們全家人的安危,我不能再坐視不管。」
「你的意思是,對方夫妻聯手設計你哥哥?」嘲諷的搖搖頭,真是世風日下,貪婪之人俯拾皆是啊!
「我沒有這麼說。」劉懿梅撇撇嘴,看著他的眼神透著些許嗔怨。「只不過三年前就曾發生同樣的事情,我哥偷腥的對象一樣是那個女人,當時好像是以五十萬和對方達成和解,所以我才會認為這一次對方有可能是故技重施,這絕對是合理的懷疑。」
「我只能說,你哥是個蠢蛋!」如果沒有先前那一段,或許還不能肯定這事件是經過設計的結果,但有了一次經驗還會再犯一次,除了蠢蛋,他還真找不出任何字眼可以形容她哥。「這次呢?對方要求的價碼應該不止五十萬吧?」
對方食髓知味後,胃口勢必被養刁了,而且這種把戲恐怕很難再玩第三次,這次要對方不獅子大開口都難。
她很想幫哥哥罵罵這個罵他笨的家伙,可是她卻罵不出口,竟還覺得他對哥哥的評語挺中肯的,不由得擠出了個苦笑。
「不,這回對方要我哥開的精品店。」
「自己的房子?連店帶貨?」他挑眉,似乎沒有太驚訝。
「自己的房子,連店帶貨。」她淺嘆一口。
「不錯,對方夠狠,我喜歡。」他抿唇一笑,卻很快的斂起笑意。「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唉∼∼這回歐巴桑們可真是幫他找了個好差事呵!
當時撂下話,他不會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這會兒歐巴桑們八成是扇動劉家來委托他處理這案子,這,接還是不接好呢?
「你開門做生意的不是嗎?」她沒敢說出是陳姨要她來的,再怎麼說陳姨也是好意,她沒道理拖陳姨下水。「只要我付費,就會幫我的吧?」她不甚確定地問。
「你不先問問我的收費高不高、昂不昂貴?萬一我開的是天價,難道你不後悔?」又是一個沒大腦的,難道她家全出產這種少根筋的?
羞窘的睞他一眼,她心虛的低下頭。「我沒多少錢,但我知道你是好人……」
听听!多沒誠意的夸贊!
刁秉威不屑的撇撇嘴,嘲諷的嗤笑道︰「你怎能確定我自己都不確定的事?」他就知道她是個大麻煩!
「我相信那些媽媽們不會騙我,她們都說你是好人。」她心口一提,誤以為他將撒手不管,緊張之下月兌口而出。
他放松的讓臀部貼靠在書桌邊緣,沉默得仿佛沒和任何人交談。
「拜托,我真的無計可施了,能不能請你幫幫我?」她又急又慌,不由自主的揪緊他的手臂哀求道。「媽媽們說你有辦法的,求求你幫我好不好?」
每天驚怕恐懼的日子她受夠了,可就算埋怨哥哥又如何?畢竟都是一家人,她怎能丟下他們不管?
終于,他的視線再度定在她那張憂郁的小臉上。
「你不覺得你很好笑嗎?沒錯,你哥哥是做錯事,對方也確實威脅到你們,但既然你哥都能忍了,你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呢?」麻煩就是麻煩,更麻煩的是她有個做錯事又不敢面對現實的哥哥,真慘!
「因為他們說我哥要是不給他們精品店,就要把我抓去賣了,還要對付我爸媽和小佷子們;我被抓去賣了不打緊,更重要的是我爸媽和孩子們,他們是何等無辜……」激動之余,她不禁嚷出心里的郁悶。
她原本不想和他說這麼多的,但或許是多日來的壓抑和緊繃找不到出口,在不願再增加家人心理負擔的考量下,她將所有委屈全悶在心里,現下或許是將他當成宣泄的出口,一股腦的抓著他大吐苦水。
「喂,你說就說,別哭嘿!」刁秉威感覺頭皮一陣麻,忙出聲喝止。
他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流眼淚,那種不明液體總是教他渾身不對勁。
但他的警告來得太遲,劉懿梅再也控制不了奔流的淚水,大聲嚎哭了起來。
閉了閉眼,無力感在心頭氾濫,刁秉威才是真正想哭的那個人。
瞧她哭得快被淚水淹沒似的,雙肩不斷抖動,他竟有股想將她摟進懷里「秀秀」的沖動——不行,非禮勿動,才第一次見面就對她摟摟抱抱,人家會害羞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