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雅竺,我一下車,你立即鎖上中控鎖,听見沒?」收起手機,項岳軍沉聲說道,猶如交代後事般慎重。
當然他也注意到了對方手中的「武器」,明白對方只有威嚇傷人之心,卻無取人性命之意,不然大可亮出更驚悚的器械,輕松解決他們兩人,根本不需要費事敲打車窗。
「項哥……」天!她無法掩蓋聲音里的顫抖。
「別怕,不會有事。」即便對方僅有傷人之意,項岳軍仍執意得到她的保證,黑黝的眸緊盯著她驚駭如小兔般的水眸。「听話,嗯?」
她發不出任何聲音,無法抗拒的點頭。
滿意地揚揚嘴角,當對方再度不耐煩地揮動手上的重量級扳手脅迫之際,項岳軍深吸口氣,迅速地下了車,然後滿意地听見車子中控鎖上鎖的聲音。
葉雅竺听話的依據指示上鎖,雖听不清楚車外的動靜,但她有眼楮可以看、神經可以感覺,她連眼楮都沒敢眨一下,就怕漏看任何一個細節。
項哥有武術防身,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多少帶著自我安慰的心態,她如是對著自己說道。
但理想和現實永遠不可能全然相符,只見對方不知和項岳軍在爭執什麼,不到十句話的時間,一個少年沖向項岳軍,其它人紛紛用武器往項岳軍身上招呼,令葉雅竺驚惶得瞠大雙眼,呼吸幾乎停頓!
所幸項岳軍的武術沒有白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見他巧妙地一花解敵方攻擊,葉雅竺不由得興奮得掄起拳頭,在車內為他加油。
可惜人身肉做,雙拳難敵「數」手,當拿著扳手的那個人不耐煩地用扳手箝住他的頸項,另一個人還以刀刃抵住他的腰際時,動作敏捷俐落的項岳軍也只能咬牙認栽,任由無情的拳頭、刀刀朝自己身上招呼。
他不能因逞強而冒險,再強的人讓扳手重擊頭部,無論如何都會眼冒金星,甚至直接暈死過去,在伙伴及警方還未到達之際,他不能讓自己有失去意識的可能,至少在他的眼界底下,絕不能讓雅竺受到絲毫損傷。
葉雅竺不敢置信地搗住嘴巴,眼見狠勁的拳頭不停地襲上項岳軍,銳利的刀鋒也在他身上劃出幾個血紅的口子,她的眼不由自主地泛起水霧,一顆心疼痛如絞,差點沒失去運轉的功能。
天啊!到底誰能來救救他?她哭求著、吶喊著,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嘴除了不斷抽搐,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或許是上蒼听見她無助的哭喊,霍地不知由哪兒冒出幾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在葉雅竺還來不及思索他們是敵是友之際,那些人已迅速出手解決掉項岳軍的麻煩,並將那些找麻煩的家伙擒住,一個個壓制在引擎蓋、車窗上。
而項岳軍之前撥打的報警電話在此刻也發揮效用,由遠而近的「嗚咿——嗚咿——」聲,再度被印證出事之後,警方總是最後跳出來「接收果實者」,一如電視、電影里演的一樣,絲毫不差。
葉雅竺記不得自己是怎麼下了車,怎麼抱著項岳軍痛哭失聲,只知道這段可怕的回憶,她永遠也不可能會遺忘——
當圓滾晶瑩的水珠落到身上,滲進棉質的衣料里,項岳軍才知道,原來女人的淚這麼燙,殺傷力這麼強,就像強酸般灼得人心口悶疼。
「怎麼哭了?」淺嘆一口,即使面對十幾個對手都不畏怯的他,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場面。
太軟弱、太無力了,讓人無所適從,全然不符合他硬漢的形象。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打從她開始動手包扎他身上的傷口,眼淚就像忘了關的水龍頭般不斷滾落;她不明白他何以堅持不到醫院就診,不過這樣也好,就由她來回饋他些許「福利」,處理他身上深淺不一的傷口。
于是就在他執意送她回家後,她也執意將他留下,不容拒絕地不準他離去,所以此刻,他們倆才會在客廳里大玩「護士與病患」的游戲。
就知道女人最愛胡思亂想,偏偏又沒辦法扭轉她的觀念想法,他無奈的再暗嘆一口。「不關你的事,不許這麼說。」
「你敢說那些人不是沖著我來的?」不,應該說,不是沖著哥來的?「若不是你接了保護我的案子,今天的麻煩或許不會找上你。」
她說得沒錯,事實的確如此。
當他下了車面對那幫混混時,他們的確提到要葉勁升中止競標案的堅持,擺明了確實是沖著葉勁升的家屬而來。
可惜的是,他不是被嚇大的,什麼樣危險的狀況不曾經歷過?雖然後來很沒用的被對方制住,但所幸伙伴們及時趕到,而他只受了些許皮肉傷,至于警方……讓他們撿了便宜,平白無故多了條業績。
「別胡說!沒這回事,他們是看我們一副好欺負的樣子才跟上來的。」他清清喉嚨,不想讓她知道真相,進而造成她的心理負擔。
他是需要大量業績來保住老爸的保全公司沒錯,但這並不代表他為了錢可以不顧生命安全。
雖然對方人多,他的勝算因而大打折扣,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下車,理由只有一個——她在車上,而他,不能讓她受傷。
無關乎工作、責任,一瞬間能讓他沖動的理由,只因她那對無辜、驚駭的雙眸和抖顫的身軀,他完全能想象像她這般秀麗可人的女人落到對方手上,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絕對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剎那間,他忘了她是好友的妹妹,也忘了她是委托人,他的腦子里只能有個信念——保護她、守候著她,否則自己將後悔一輩子!
然後,他便義無反顧的下車了。
記憶所及,自己不曾為哪個女人如此沖動,他勾起一抹苦笑,有種落入絲網、再難掙月兌的錯覺。
「別騙我了,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好欺負的樣子。」吸吸鼻子咬咬唇,好不容易止住奔流的淚,她慍惱地扯緊繃帶,幾乎使出渾身的力量。
「唔!」他悶哼了聲,雖然她的力道所拉扯出的疼痛並不足以讓他哭爹喊娘,但他卻鄙劣的藉此爭取同情。「輕點,別忘了我是傷患。」
「……為什麼不到醫院去?」這一想,眼眶又紅了。
「醫院哪有像你這樣秀色可餐的護士?況且這只是皮肉傷,何必去浪費醫療資源?」低吟了聲,項岳軍怕死了她的淚。「瞧瞧,我最好欺負了,你不就正在欺負我?」他試著打趣和緩一下沉悶的氛圍。
「貧嘴!」她被逗笑了,羞惱地拍了下他剛包扎好的白色繃帶。
「嘖嘖嘖……輕點!」疼痛在所難免,尤其在她「鐵沙掌」的攻擊下,他仍下意識地瑟縮了下。
「還疼嗎?」她又急又心疼地撫過適才「修理」過的傷口,即使隔著厚厚的繃帶,仍期許能做些小小的彌補。
「疼啊,我也是肉做的耶,」他故意裝可憐,只求她別再掉淚,他就阿彌陀佛了。
陡地彎下腰,以唇輕劃過那纏繞的繃帶,她的自責指數急遽飆漲。「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為他承擔這些疼痛。
項岳軍身軀猛地一僵,突地急竄而起的親昵感令他渾身不自在;更令他沮喪的是,自己竟因她的舉動產生某種要命的反應,而這種反應絕對不適合發生在面對妹妹級的她身上。
懊死!長期訓練出來的冷靜,這時候全跑到哪兒躲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