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蒯韻竹可說是全然被動的,她被動地跟著海守茗的腳步,直至看到他的車,她才猛然驚醒。「海老師,你要帶我去哪里?」
「上車。」
海守茗拉開車門,不由分說地將她塞進車里,砰地一聲關上門,油門一踩,轎車就這麼輕輕松松地離開校園。
「不是,我……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到底要帶我到哪里去?」她不怕他會把自己載去賣掉--反正她也值不了幾個錢;她只是有點擔心,不知道他將帶自己前往哪個目的地。
尤其他才發現自己是那個令他困擾許久的神秘送花者,心里一定還很生氣,萬一要是質問起來,她該如何解釋?
說自己喜歡他,為他魂不守舍?
不!才不!這麼丟臉的話她可說不出來,要她講出那麼肉麻的話,還不如一刀殺了她還輕松愉快點!
「去妳家啊!」他家里有老有小,爸媽跟戀戀都還在家里沒出門,回去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還是選在她家實際一點。
「我、我家?!」她忍不住要結巴了。
天哪!地啊!這個時間到她家里要做什麼?韻梅打從昨天傍晚就不在了耶!
韻梅好久以前就嚷著要去埃及「探險」,長久以來都沒見她有什麼行動,上個禮拜卻不知道吃錯什麼藥,完全不顧學校還有課堂要上,突然向旅行社訂了前往埃及的行程,並請了她的學妹代她的課,昨天下午時分便出門去「探險」了。
韻梅這一去,要十天左右才會回來,這這這……這孤男寡女的,好象怎麼想都不方便啊!
「對啊,妳眼楮那麼腫,不回妳家,難道去外面讓人家『參觀』嗎?」早在她的墨鏡被游宇斯撞掉的瞬間,他就看出她之所以遮掩的主因。
人家不是說女人是水做的嗎?她昨晚八成哭得很慘,不然兩只眼不會變成兩顆大荔枝--又紅又腫。
哎,他又沒有責備她,她又何必如此傷心咧?
女人,真是難懂啊!
竟然用「參觀」這種字眼,實在教人加倍難堪呢!蒯韻竹羞紅了臉,不知該把視線擺到哪里去才好。
「蒯老師在家嗎?」海守茗頓了頓,陡地問起。
「啊?」她有絲恍神,無辜地眨了眨眼。「我馬上就要回家了啊!」
海守茗忍不住翻翻白眼。「我是說,另一位蒯老師。」
「嗄?」奇怪,她怎麼越來越覺得他……居心不良?「另、另一位蒯老師,她……她……」老天爺?她到底該不該說實話?
海守茗看著前方路面,濃密的眉緊蹙起來。「韻竹,妳在緊張什麼?怕我吃了妳嗎?」
轟∼∼平地一聲雷,炸得蒯韻竹兩眼發昏,兩頰泛紅,心跳止不住失速起來。
海守茗以眼角余光便可以瞧見她不斷地往車門退縮,他握緊方向盤,輕嘆口氣。「我送妳回去,就不進妳家門了,免得妳把我當成登徒子。」
是他會錯意了嗎?他原以為她會如此勤快地送自己花,合該是對自己有那麼點意思,現在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好笑的是,不僅他單方面搞錯了,連深諳男女情事的海塵安也誤會了她的心思,真可笑啊!
蒯韻竹怔愣了下,不假思索地攀住他的手臂。「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海守茗冷冷地睨著她的小手;她的手很冰,感覺像剛由水里撈起來似的。
他的心里是有那麼點不是滋味,這些年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引起他太大的情緒反應和注意,唯有她辦到了,而她卻讓他硬生生地踫了個軟釘子,真教人氣餒!
「那妳是什麼意思?」他抿緊唇嘆了口氣,在到達她家附近時間︰「再來怎麼走?」他大概知道就在附近,但是詳細的巷弄卻不清楚。
「呃,前面右轉第一棟大樓就是。」她指指前方,心頭忐忑。
他生氣了嗎?態度這樣冷冰冰的,讓她心里好難受喔!
「喏,到了。」海守茗將車子轉進右手邊的巷子,就在她說的第一棟大樓前面停了下來。
蒯韻竹咬咬唇,好半晌才開口。「你要上來嗎?」
海守茗看了她一眼,心里還氣呢!「不了,免得妳以為我心懷不軌。」
「你就當我不擅言詞行嗎?」蒯韻竹這一急,眼眶又紅了。「這是自然反應啊,我一個單身女孩子,如果輕易就答應讓男人上樓,這不是太隨便了點嗎?」
咦?這句話有玄機喔!
輕易答應讓男人上樓是隨便了點,但換個角度來想,是不是他符合被她邀請進屋的條件?
海守茗瞬間又燃起希望,但他也不躁進,認真地凝著她泛紅的眼。
「這……算是邀請嗎?」人家臉皮很薄的捏,女孩子不主動邀請,他可不依。
她的俏臉一紅,微合眼瞼,眸光不敢定在他身上任何一個部位,嬌羞地點了下頭。「上來喝杯咖啡吧。」
至于喝完咖啡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她不預設立場,該發生的就發生吧!
「Whynot?!」他終于笑了,也放下心上那顆沉悶的大石頭。
雖然她的態度並不十分明確,但至少不是拒絕,他還有的是機會,現在放棄還言之過早。
雖然他不打沒把握的仗,但總是一線曙光,對兩人而言都不是件壞事,起碼給雙方一次機會,好好認識對方的機會。
海守茗將車開進大樓附設的臨時停車場里停好,或許因為雙方各退一步的關系,之間的尷尬似乎平空消散了一樣,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電梯,直達蒯家姊妹租賃的八樓。
蒯韻竹有些害羞地邀請海守茗進屋,關好門之後便踱入廚房,放任海守茗在大廳自由行動。
「藍山好嗎?要不要加糖?」拿出咖啡豆研磨成粉,蒯韻竹點上酒精燈,為開水加溫。
「想不到妳們還真講究。」好笑地倚著廚房門框,海守茗不知何時跟著過來。
「啊,你怎麼跟來了?」在她的既定觀念里,他是客人,應該好好地坐在客廳才對;到人家家里作客,她都是如此嚴謹的,不敢隨便妄動。「廚房亂,別進來。」
「不會啊,妳的廚房整理得很干淨。」他說的是實話,不像海家的廚房,清理的工作全是由四個小孩包辦,海家老媽可不做這麼「粗重」的工作,即使她是造成廚房髒亂的最大元凶。「妳們不開伙嗎?」
「開伙啊,我都在煮好飯時順便清理,如果要等韻梅整理的話,要等到哪一年啊?」她笑道,小心地在漏斗里放置濾紙,然後將咖啡粉緩緩倒進漏斗里,並拿出咖啡杯浸泡熱水。
海守茗挑起眉。「妳會下廚?」
「嗯,韻梅懶得做,當然就只有我做嘛!」還好老媽教得好,家常小菜可難不倒她。「以前我在家常常和我媽一起做飯,習慣了。」
「是喔?那改天真得要好好嘗嘗妳的手藝嘍!」他打趣道,除了在外頭的餐館用餐不算之外,他還真沒嘗過老媽以外的女人煮飯給他吃呢!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笑看著滾水萃取出香濃的咖啡,她將咖啡杯里浸泡的熱水倒掉,改注入深褐色的咖啡。「要糖或女乃精嗎?」
「不,原味才是真正的好味道。」他接過她一手煮的咖啡,湊近鼻尖聞嗅起來。「聞起來不錯喔!」
「是你不嫌棄。」她笑瞇了眼,順手拉了廚房紙巾抹干微濕的小手。「你今天不也是下午才有課嗎?還是中午就留在這里吃飯了?」
「妳怎麼也知道我的課表?妳偷看我的厚?」海守茗聞言抬起頭,雙眼瞬也不瞬地凝著她。
蒯韻竹脹紅了臉,無措地轉身佯裝整理才煮過咖啡的漏斗和酒精燈。「沒、沒有啊,我也是不經意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