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蕭先生。」姜季昀異常冷靜,他仔細觀察蕭欽儕的神情和反應,心里也有了個譜。「幸好潘小姐腦子里的瘤不大,動手術的危險性並不高,早點治療有很大的復原機會。」
本來他還期望腫瘤是良性的,吃藥便可以控制,結果天不從人願,竟是惡性腫瘤,但也還好發現得早,不然危險性會很高。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蕭欽儕在一向禁菸的店里猛抽菸,被拿來當作臨時菸灰缸的那只咖啡杯里,已堆滿了像小山般的菸蒂。「清美一定在這里的某個角落對不對?她一定等著看我笑話,不然你們怎麼進得來這店門?」
馮睿馨眨著眼,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在看電影。「因為清姊有給我店里的備份鑰匙,本來是想她萬一臨時不在,我可以來幫她看顧這家店,沒想到這時候用上了。」
清姊真,這男人對她不是沒有感情,何必要把他介紹給自己呢?
這種感覺好奇怪,明明她是很遲鈍的女人,遇上自己的事也容易因為鑽牛角尖而看不清楚,但一旦將自己抽離出來,看別人的反應和情緒時,一切就變得清楚而明白。
她記得以前不曉得听誰說過,以同年齡的男人和女人來說,女人的心智年齡會比男人來得成熟些。
小火柴八成是和清姊太過貼近,也從不認為自己有失去清姊的可能,因此不曾察覺自己對清姊的情感,非得到這時候才大聲駁斥別人胡說。
原來姜季昀在認識她之初,所說的「人類參考書」就是這麼回事——
每個人在遇上不同的事所產生的不同反應和情緒,依著個人的性情和事情的輕重,自然而然產生無法預期的「化學變化」。
嘿嘿,原來這就是「觀察」呀!或許她也有寫小說的潛能喔!
但她沒時間異想天開,目前最重要的,莫過於先處理清姊的事。
柴劭淳很夠意思,甚至動用教授的力量,延請到腦科醫師權威為清姊執刀,因此她並不太擔心清姊的手術情形,反而是擔心著有情人能否終成眷屬。
因為自己幸福,也期待別人能夠幸福,如此簡單而已。
被馮睿馨這麼一搶白,蕭欽儕頓時安靜下來,才剛熄掉手上的菸,立即又掏出菸盒里最後一支菸,再度點燃,雙手明顯發顫。
「沒關系,蕭先生如果還是不信,我們可以調到潘小姐的腦部X光片給你看,況且我們並沒有說謊的必要。」嘆了口氣,姜季昀為眼前這個男人感到可悲。
為什麼總要等到即將失去之際才感到驚恐?不論任何事,尤以愛情為甚,這就是人類的悲哀。
瞧他多聰明啊!一察覺自己對馨馨有點心動,就當機立斷馬上行動,如今才有幸擄擭佳人芳心。
他下曉得蕭欽儕還在掙扎些什麼,要是這次他還看下清自己的感情,失去潘美清絕對是遲早的事。
「不用了,她在哪家醫院?我想去看看她。」
熱熱鬧鬧的國際書展會場中,馮睿馨擠在壅塞的人潮里,苦著一張小臉,皺得像顆小籠包。
「好擠喔!」擠得人家心情好糟,都不想繼續走完全程了。
「,是誰吵著要來的?」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姜季昀好笑地睨她一眼。
雖然他的曝光率不高,但難保不會有神通廣大的讀者,在茫茫人群中發現他的存在;為了避免麻煩,他仍做了適度的「變裝」,戴上一副墨鏡,以防萬一。
「呃……」他既然敢講這種話,就表示要求參觀書展的非她莫屬,她怎麼好意思反駁咧?只得悶悶的承認。「啊就速偶啦!」
「呵,你什麼時候發音這麼標準了?」姜季昀忍不住噴笑,領著她往自己出版社的方向走去。「來,我帶你去看看我們出版社的出版晶,除了我之外,有些作者的作品也很不錯,可以介紹給你看看。」
獨樂樂下如眾樂樂,她又這麼愛看書,是該讓她好好看看其他作者的作品,才不會盲目地崇拜他。
在人多擁擠的地方,姜季昀高大的身材佔了不少優勢︰或許是因為他身高夠高,一般人總難免覺得有些壓迫感,到了人擠人氣死人的出版社攤位前,自然而然就有人讓出通道讓他們經過,雖稱不上通行無阻,卻也比之前的狀況好多了。
「要死了要死了!你怎麼敢在這時候來啊?」才一走進出版社的「勢力範圍」,便見一個嬌小的女人湊上來,小聲在姜季昀耳邊嘀咕。
「嗨!淨純,今天你值班嗎?」姜季昀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的責任編輯會在同一個時間、地點出現。
「是啊是啊,我每天忙得跟條狗一樣,哪像你們這麼好命……咦?」王淨純此時才發現站在姜季昀身邊的馮睿馨,好奇的圓圓眼瞠得老大,仿佛想把馮睿馨盯出個洞似的。「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
姜季昀看了眼馮睿馨,大方地點頭。「是啊,我的親密愛人。」
哇咧!一句親密愛人,讓兩個女人同時尷尬了起來,兩人四眼不知該擺到哪里去。
女朋友就女朋友嘛,講那麼白話做什麼?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的關系有多親密似的,真是要命!
「呃……不錯不錯,終於有人可以把你拴住了。」笑眯了眼,王淨純也只能這麼說了。
馮睿馨忍不住輕笑出聲,姜季昀則是瞪了王淨純一眼。
「我又不是狗,干麼用拴的?有人累得像條狗,我看才需要拴上狗鏈。」他淡淡地反擊一句。
王淨純的笑僵住了,氣惱自己老是辯不過這個口齒伶俐的家伙!
「別這樣!」馮睿馨感覺他這玩笑過分了點,用手肘輕撞了他一下。「小姐,他這個人沒惡意的,你別見怪。」
「沒關系啦,我習慣了。」無所謂地揮揮手,她每天都得面對腦子里裝滿奇怪思想的作者,早就練得金鐘罩、鐵布衫了。「我經常自我期許,希望自己有天能堵得作者們無話可說,那我就成功了,哇哈哈——」
王淨純兀自笑得開懷,也讓兩人感染到她的愉悅,問題是其他的參觀者就投來許多白眼,只因她擾了人家看書的清靜。
「姜季昀先生嗎?能不能請教你幾個問題?」世界上有一種神通廣大的動物……呃,不,該說是職業,那就叫做狗仔隊︰一個男人神神秘秘的湊過來,不敢大聲張揚地低問。
「你有什麼事?」基於保護作者的心態,王淨純立即擋在姜季昀面前,不讓狗仔隊有所蠢動。
「我只是想采訪姜先生,沒別的意思。」狗仔先生……就是那個記者涎著笑臉,表現出絕對的誠意。
拍了拍王淨純的肩,姜季昀一反常態地答應了。「好,不拍照就OK。」
馮睿馨詫異地望著他,王淨純則是翻翻白眼,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好好好,沒問題、沒問題。」狗仔才不管那兩個女人的反應,只要得到姜季昀的首肯,回報社之後他就紅了,忙不迭地應允。
沒辦法之下,王淨純只好將他們全請到攤位最隱密的地方——其實也沒什麼隱密啦,畢竟攤位是開放性空間嘛,只能找個最角角、最不容易被人注意的地方,讓他們進行采訪的動作。
對於狗仔的問題,姜季昀侃侃而談,包括靈感來源、寫作技巧和些許不太重要的生平紀事,他都不加隱瞞的據實以告。
「就是她啊,我最心愛的女人。」當被問到有沒有心儀的女性時,他拉了拉身邊的馮睿馨,笑嘻嘻地對記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