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這鹽酥蝦怎麼是甜的?!」把剛進嘴里的蝦子吐了出來,唐威廷長這麼大,頭一回吃到甜味的鹽酥蝦。
「甜的嗎?」巫翩翩挑起眉,不是很在意地晃到餐桌前,慢條斯理地拎起一只蝦子剝殼,極緩慢地放進嘴里,然後,驚異地張大雙眼。「咦?真的是甜的?」
唐威廷瞪她,狠狠地瞪她!
「你把鹽巴跟白糖搞錯了厚?」
「或許吧。」聳聳肩,巫翩翩看來就是沒什麼誠意地接受他的指控。「你要不要嘗嘗看別的?」
唐威廷可悶了,像個听話的孩子般,逐一嘗過桌上的每一道菜;每吃一口便皺一次眉,眉頭都快打結了。
「怎麼樣?」眨了眨眼,巫翩翩滿臉無辜。
唐威廷從沒吃過那麼難吃的一餐。
炒菠菜是甜的,燴大白菜則辣得難以入喉,更別提粉蒸肉跟大黃魚了;所有的味道全都走樣了,跟頭兩天的菜色、味道全然搭不上邊。
他抬起頭才想認真回答巫翩翩的問句,不料這一抬頭,卻讓他不經意獵取到巫翩翩嘴角來不及斂下的微揚,瞬間,他恍然大悟。
這女娃兒,是故意戲耍他的嗎?
好,很好,看他怎麼回報她的「恩寵」!
「來,你坐下來一起吃。」招了招手,他看似親切地要地入座。
巫翩翩瞪大雙眼,避之唯恐不及地猛搖頭。「不用了,老、老師自己吃就奸。」
原先她是喚他「唐先生」的,後來在得知他教授的身分,加上又是自己課堂上的教師,她便改口喊他老師。
「說過幾百次了,在家不用喊我老師。」唐威廷對這個稱謂非常不滿,這讓他感覺在家里也得認命工作似的,覺得自己好可憐。「來,一起吃。」
從巫翩翩第一次開始這麼叫他後,他已經抗議很多回了,可這妮子偏偏不改口,教他又好氣又好笑。
這丫頭看似乖巧且沒脾性,沒想到拗起來還挺麻煩的,真難搞定!
唐薇庭這回可真是幫他找來一個大麻煩吶!
「不不不……不用了。」巫翩翩忍不住結巴了。
她知道那些菜有多難吃,因為她根本是故意的!
誰教壞蛋老師要讓她在課堂上難堪?這只是她一點「極益智」的報復手段而已——故意將鹽放成糖,溫潤爽口的菜色則將口味變得麻辣;她發誓,她本來就是故意的。
如今老師要她跟著一起吃,那還得了,不是害人反害己嗎?她才沒那麼傻咧!
「來,我說一起吃就一起吃。」見她不斷小步後退,唐威廷索性放下碗筷,起身跟她玩起躲貓貓的游戲來了。
「啊∼∼」巫翩翩料不到他有如此「雅興」,頓時花容失色,慌忙地竄逃起來。
「怕什麼?不過是吃頓飯而已。」繞過沙發,眼看著就要逮到她了,怎地一溜煙又不見蹤影?
沒道理啊!這是他的屋子,所有陳設他應該比這女娃兒還了解,她怎會像條滑溜的小泥鰍般,一晃眼就不見了?
沒關系,他不是個懂得放棄藝術的男人,多得是時間跟她耗!
他會讓她知道,膽敢蓄意惡整他,就得有承受後果的心理準備!
一轉身,猛地瞧見她在樓梯間的身影,正往閣樓的方向跑去;那是她的房間,難怪她會想要往那個方向逃匿。
唐威廷腿長,三兩個跨步便到達樓梯口,快速地沖上階梯。「還跑?過來跟我一起吃……啊!」
巫翩翩驚恐地目睹他以極快的速度直沖而來,嚇得她放聲尖叫,慌忙地一邊拾級而上、一邊回頭觀望,如果沒有意外,跌倒是絕對必然的下場。
理所當然的,在她跌倒的瞬間,緊跟在她身後的唐威廷便成了被連累者;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腳步來不及收勢,原想閃躲她狼狽的身子,最後卻還是硬生生地跌撲在她瘦弱的身上——
「噢!」巫翮翩被他這麼一壓,悶哼了聲,差點沒壓出體內全部的空氣。
「該死!」唐威廷低咒了聲,忙翻到一旁拍了拍她的肩。「嘿,你還好吧?」
紅著眼抬頭看他,巫翩翩的神情我見猶憐。「都是你啦!」即使如此,她一開口就不忘指責他的不是,害得她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這個臭男人是災星,遇上他就沒好事!她是招誰惹誰來著?
唐威廷的胸口沒來由地撞了下,好像有什麼東西闖進去了一樣;他深吸口氣,想趕走胸口那股莫名其妙的震蕩。
「有沒有受傷?」他好聲好氣地問。
「沒有啦!」生氣地拍開他關懷的手,巫翩翩試圖起身回房,卻在腳尖踫到階梯時傳來刺痛,直讓她驚呼出聲。「啊∼∼」
唐威廷心口一提,沒來由地一陣慌。「你又怎麼了?」
「什麼叫『我又怎麼了』?」
巫翩翩好生氣,她很少對人生氣的,就這個老師,明明是生活上息息相關的兩人,偏偏老愛惹得她火冒三文。
「要不是你追我,我會搞成這個樣子嗎?」忍不住地,她又責備起他來了。
後!這女人絕對是屬「青番」的,什麼錯全賴到他頭上。
「我是問你有沒有受傷啦,關我追你什麼事?!」他也跟著惱了,火大地朝她吼了句。
突然之間,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中國文字的弊病,會因使用者不同而產生微妙的化學變化。
追,是動詞,可以是追趕的意思,但以另一個層面來說,還有追求的意味。
兩人同時敏感地察覺話氣上的發酵變化,因而各自心慌地閉上嘴,卻反倒讓氣氛變得詭譎、曖昧。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只听見兩人的呼吸在短距離之間傳送,莫名地讓屋子里的溫度升高,像開了火爐似的。
女孩子家臉皮薄,巫翩翩心虛地紅了臉,感覺頰側燒灼起來。
「你、你臉紅個什麼勁兒?」唐威廷額際冒出薄汗,以較大的音量來掩飾自己變得紊亂的心跳。
「我哪有?!」
巫翩翩再也受不了這種過度曖昧的氣氛,她的心髒跳得亂七八糟,根本找不到平日規律的節拍。
「我要回房……噢!」結果才企圖移動,腳踝間尖銳的刺痛讓她再次驚叫,當真逼出淚水來。
唐威廷皺起眉,先行壓下心口的騷動置之不理。「八成是扭到了。」
他俐落地躍起身,二話不說地將她攔腰抱起,再度讓巫翩翩驚聲尖叫!
「閉嘴!」他閉了閉眼,耳膜差點沒讓她的叫聲轟破。「現在別亂動,我先送你回房間。」
又驚又怕又羞地攀緊唐威廷的脖子,巫翩翩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跟男人這麼接近,更別提讓個大男人抱在懷里了;從她懂事以來,連爸爸都不曾再對她這麼做過,如今卻讓他佔盡便宜。
失算吶失算!實在不該住到這「狼窩」里來的。
推開小綁樓的門,唐威廷沒時間注意被她布置得溫馨舒適的閣樓空間,將她放置在床上之後,拉了拉衣服的縐褶便往外走。
老實說,巫翩翩是有些失望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麼,只是覺得心頭有些被刺傷的感覺,在離開他的懷抱之後——
笨!人家老師只是盡責地照顧房客而已,她一個人在那邊心跳個什麼東東?簡直是莫名其妙嘛!
她料想不到的是,沒多久時間,唐威廷又繞了回來,手上多了個類似酒瓶的小鞭子,卻足以令巫翩翩驚駭地瞠大雙眼,驚懼地開始往後移動。
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由於住的是鄉下地方,家里有人扭到什麼的,老爸總會用那種東西來「折磨」傷者,那種東西叫做「藥洗」。
不不不!老師不會那麼殘忍地想用那種東西來「對付」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