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噗∼∼噗∼∼噗噗噗∼∼」
重型機車低沉的咆哮聲由街口響起,一個隱在計程車底盤下的男人晃動了下,由車床底部鑽了出來,手上拿著各式的修車工具,工作服上沾滿油污。
遠遠的,一朵紅色鏤空、沾滿雪亮亮粉的心形直朝他的方向奔近,迫使他的雙眼越瞠越大,傻不愣登地盯著那朵鏤空紅心,仿佛要將它印進眼瞳似的。
「唧——」刺耳的煞車聲終止在他面前,坐在那輛重型機事上的騎士拿下頭上「嗨,阿達,你又在修車啦?」爽朗的清女敕嗓音,屬于跨坐在機車上的女騎士。
「我說過,別這樣叫我。」男人的臉沉了下來,他努力維持冷靜,卻對這個讓大家拿來當神經病代名詞的名字感到莫可奈何。
「咦?」紅發女孩眨眨眼,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那不然怎麼叫?任達驊?MYGOD!你有人家的帥哥費司嗎?呵呵——」末了,還補上哈哈兩聲滿是調侃的嬌笑。
男人的額上冒出敷不清的黑線,額角的青筋隱隱浮動。
沒錯,他是好死不死跟那個港星的名字諧音,那又怎麼樣?至少字不太一樣嘛,那個「華」跟他這個千匹馬的「驊」怎能相比?呿!
「少在那邊五十步笑一百步。」冷冷地用手背抹了下下巴,亮了亮手上足以當凶器的螺絲起子,看她還敢不敢囂張!「你不也叫祁淇?怎麼,難不成你來當我老婆?」
任達華的老婆叫琦琦,她也叫祁淇,相同的,只是諧音而已。
不過老實說,人家那個正牌的琦琦美麗多了,至少是個國際名模。他看了眼滿頭紅發的祁淇,著實連半點勁兒都提不起了——誰能忍受躺在身邊的伴是個紅發女妖?省省吧!
「你瘋了!」祁淇的反應直接多了,差點沒拿安全帽敲上任達驊的大頭……呃,應該說是行凶未果,因為被他好狗運地閃掉了。「我才剛成為我們公司選拔出來的美少女,哪那麼容易就這樣把自己隨隨便便嫁掉?」人家的行情正要等著看漲呢!
「美少女?」任達驊挑起眉,似乎到這個頭餃不太滿意。
「干麼?」對上他不以為意的眼,沖動的祁淇忍不住一股火氣上揚,下了重型機車將它架好擺放一旁,老實不客氣地跳到他面前站直,伸出縴縴玉指戳刺著他的肩窩。「你那是什度表情?難道你認為我不夠資格?」
擋住她的手,任達驊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不是不夠資格,只是年紀好像離少女遠了點……」
「什麼叫‘遠了點’!?」她的聲音拔高起來,完全沒注意他已在言辭間,認同她進注「美女級」之列。「沒錯啦,原本是美女選拔會,可是當選者一律在二十五歲以下,所以當然可以降低那種形容詞,說美少女有什麼不對?」
「當選者?」他了然地點了下頭。「喔∼∼原來你不是唯一的一個嘛!」
這種事就是這樣,物以稀為貴。如果只有一名,那是稀世珍寶,所有人的眼光全都會不由自主地黏在那個「唯一」上;但如果有很多個當選者,那麼自然,大家的眼光全分散出去了,得到的不過是「零星」的贊美,他實在搞不懂她在爽個什麼勁兒?
「喂,阿達,你真的阿達了後?」憐憫地嘖嘖兩聲,她伸手嬌媚地撫退那頭太過耀眼的紅發。「每個人的美是不一樣的嘛,怎麼可能只有一名衛冕者?決選後共產生五位美少女,我當然是其中之一嘍!你不覺得我這次是以造型取勝?」
她可是對自己的新發色滿意極了,像顆火級的太陽,熱情而奔放,完全符合她自身的形象,至少她自己認為如此。
「造型?」認真地聳起眉心,任達驊上下打量她的裝扮。「原來你們公司選美的標準,是以搞怪程度多寡來作為評分的標準,難怪你會佔掉一個名額。」哎∼∼看來其他四個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我哪里搞怪了?」她可不承認自己有這種怪癖。「這是流行,叫做fashion,不是你這種山頂洞人可以了解的!」
「是喔?」嘴角抽搐了下,他無法否認自己是個觀念老舊的舊人類。「兩個時空不一樣的人還能聊天?真是天下奇聞!」他涼涼地反擊。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嘛!」祁淇的腦袋可精了,哪會听不出他的調侃?當然嘍,身為「另類傅播公司」當紅的企劃人員,絕對不是一顆豬腦袋就能取代的。
「好啊,那你說,我全身上下哪一點被你為為是搞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可以反擊,那麼她就可以下戰帖;即使現在人類的交流是如此快速,可還是流行「禮尚往來」那一套。
「後後,那可多了!」他正愁沒有機會大肆批評一番,想不到她居然自投羅網來了。「你看看你,這身騎士裝像極了電影里的古惑女;還有好端端的,干麼在臉上畫這顆紅心?」用沾滿油污的食指抹了抹她臉上的彩妝,他嫌惡地撇了下嘴角。
「簡直像個小花痴一樣!」他很不給面子地下了最終評語,但不包括任何好話。
祁淇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過了好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能力。「我?你說我像個小花痴?!欸欸欸,這可是最最流行的超炫彩妝欸,你到底長不長眼吶你!」
花痴有像她這麼美的嗎?他當真阿達了!
「再怎麼炫也得看人搭呀!」任達驊還沒完,拿起手上十字和一字的鏍絲起子,用手固定在她紅色的頭頂上,壞心眼地惡毒評論道︰「你看你,頭上再加上這兩支‘角’,簡直像從日本藝能界跳到現實里的女惡魔。」戴著鬼面具的那種。
祁淇動也不動地維持原姿勢,也任由他將那兩支莫名其妙的鏍絲起子架在她頭上,微眯的美麗眼眸卻冒出不容小覷的火焰。「任先生達驊兄,如果你願意高抬貴手把那兩支鏍絲起子拿走,順便閉上你的狗嘴,我會非常、非常感謝你的!」
「感謝?」舌尖頂了頂臉頰內部的口腔,他顯得有點懷疑。「誠心誠意的嗎?」
「絕對、非、常、誠、心、誠、意。」她彎起眼,企圖隱藏眼底的火光。
任達驊垂下眉尾,眉心部深深蹙起,完全了解她的言不由衷。「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太過咬牙切齒了點呢?」
破、功!
祁淇當場就像被刺破的飽滿氣球,惱火地伸手撥掉他還撐在自己頭上的兩只手臂,像個潑婦般當街跳腳。
「死阿達!傍你台階你不下,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無視于他手上的那兩支「凶器」,她忙著在他的騎樓車場里尋找足以跟他到抗的武器。「該死的!你把那些常用的扳手啊、氣槍什麼的,放到哪里去了!?」
「哎喲啦,小兩口又吵架啦?」一假中年男子前來取車,不經意發現他們的「家庭糾紛」,人還沒走進車行,聲音就先到了。「阿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合咧,搞不定是不是嘎?扛進去‘修理修理’就听話了嘛!」
「閉嘴!」祁淇聞言更為惱火了,差點沒搶過任達驊手上的鏍絲起子捅死他。
任達驊輕易地將鏍撈起子插進工作服口袋里,沒給祁淇任何行凶的機會;他嘆了口氣,苦笑地瞪了一眼中年男子。「老田,總有一天你會被那張嘴給害死!」
「被自己的舌頭害死後,總比餓死來得好啦!」揚了揚手上的車鑰匙,老田也有滿肚子牢騷待發。「現在大眾交通系統越做越便利了溜,我們的生意卻越來越差,再不跑勤一點,所有錢都繳到車行讓你賺就‘嘸撩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