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否認,交往之初,她是興奮的、幸福的,每天都沉浸在愛情的光環里,即使他經常忙得沒時間和她聯絡,她也耐心地等待他有空時與自己相聚。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兩人之間有了隔閡?她想不起來,只記得當自己越來越在乎他,要求他的條件也越來越苛刻。
她不再滿足于一個月只能見一、兩次面,不再喜歡他有空時才打電話來噓寒問暖,她需要他更多的陪伴和關心,好證明他的在乎。
于是帶點賭氣的意味,她開始計算,如果她不主動打電話,他會忍耐多久才和她聯絡?測試的結果是一個半月。
她在忍耐了一個半月听不見他的聲音、看不見他的人的強烈思念之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來電,一來電就質問她。「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由于聯絡和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她有越來越多獨處的時間。逐漸回頭審視這段由她主動求來的感情,她驚覺每一個快樂的回憶,幾乎全是由她一手策劃、主導,而他往往都是被動配合的一方。
就在她陷溺在該不該與他開誠布公地談談之際,某一次不經意經過他工作的發廊,透過偌大的透明玻璃帷幕,她看到他對著他的同事、客戶親切溫柔的笑著,只是那徊笑對她而言好陌生,陌生得以為自己不曾在他臉上看過似的笑顏……
適巧家里正在考慮移民的問題,她便不假思索地答應一同前往,好為這段感情劃下結束痛苦的休止符——
「嗚……」艾仙嫴听著曾芳香述她和宋鑼志的交往情形,忍下住兩眼一泡淚,心里咒罵宋鑼志千萬遍!
他怎麼可以輕忽這麼好的女人這麼久?就算是她主動的又怎麼樣?什麼時代了,根本沒有人規定女人不能先告白啊!他要嘛就別接受曾小姐的感情,既然接受了就該好好經營,而不是把人家晾在那邊吹冷風,她又不是梅干菜!
「艾小姐……」曾芳香面對她的淚臉,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歉意。她一時興起,縱情發泄心頭的郁悶,不料卻引得這位軟心腸的女子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教她好生為難。「對不起……」
「為什麼從來都不說?」
就在曾芳香忙著遞面紙給艾仙嫴之際,一道低沉微慍的嗓音由她身後竄起,令兩個女人同時怔住了。
「鑼志!」艾仙嫴的淚更滂沱了,她好高興,高興自己總算可以把接力賽的棒子交給最後一棒了。
曾芳香眨著眼,她不知道宋鑼志怎會知道她和艾仙嫴在外面見面的事,唯一的可能——「艾小姐?」
「對不起。」狼狽地抹去兩行淚,艾仙嬉先行道歉。「是我通知他來的,我想你們需要時間好好談清楚。」
「我們是需要好好談談!」宋鑼志的臉色很難看,凝著曾芳香的眼不曾稍瞬,嚴厲地透著滿滿的責備。「談談我們意念上的差距有多離譜!」
這女人是白痴啊!?自覺受了委屈卻一句話都不說,單方面要求分手就算了,還丟給他一個該死的移民的理由,害他以為自己被甩了,沒想到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看他怎麼跟她算這筆帳!
「我……」曾芳香瑟縮了下,她不曾見過宋鑼志如此生氣的模樣。「呃,那個……你、我……」她緊張得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好。
「仙嫴,你先回去。」冷冷的,他喧賓奪主。
「嗄?」對喔,正主兒都出現了,她還賴在這里做什麼?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是該功成身退的時候。「喔。」她乖乖地拿起皮包。
曾芳香心口一提,鴕鳥地拉起自己的皮包。「艾小姐,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
「你留下。」拉住曾芳香皮包的背帶,宋鑼志強硬地下了拘留令。「我還有話要跟你說清楚!」
曾芳香不敢或動地坐回原位,鼻頭一酸,雙眼泛起紅潮。
艾仙嫴看了眼曾芳香,心里著實有點擔心,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曾芳香一人留給眼前這個怒火叢生的男人身邊;可是人家是男女朋友,而且她應該相信宋鑼志的人格,理論上不會演出「情殺」的戲碼才是。
宋鑼志的眼眯了起來。「仙嫴?」
艾仙嫴扁了扁嘴,終究忍不住叮囑道︰「鑼志,你別凶她喔。」
「你管的閑事夠多了,回去!」等他算完芳香的帳,回頭再跟她算這一筆!
「鑼志,人是我帶來的,你要是把她凶跑了……」
「回去!」
艾仙嫴在宋鑼志不耐的咆哮下趕緊拔腿狂奔,心頭忍不住直犯嘀咕。
還好,還好她選擇的是鑼翰,不是表面看起來無害、實則「凶猛殘暴」、超級沒耐心的宋鑼志——
曾芳香小姐,願上帝祝福你!
第九章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艾仙嫴在當天回到家後,浮躁得像個腳睬不到地的游魂;直到晚上宋鑼志滿面春風地回到宋家,且連續好幾日都不見宋鑼志找她麻煩,她才算真的安下心來。
難得的假日,出租店丟給工讀生看顧後,宋家一票人前往附近的餐館餐,以增進全家人精神上的互動;原本宋家並沒有這個習慣和前例,但在艾仙嫴的堅持下,大伙兒也樂得配合一頓粗飽。
此刻宋家人全員到齊,唯一缺席的是宋鑼志;艾仙嫴表示他去接女朋友,晚一點會帶女朋友參加聚會。
「鑼志的女朋友?」喝了口清茶,宋鑼翰挑高眉毛,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模樣。「你說的是哪一個?」他不記得宋鑼志曾有固定的對象。
「就是曾芳香曾小姐啊!」艾仙嫴不敢相信,他對自家兄弟的了解會這麼淺薄。「他們交往好些年了。」
「你們這些小子,竟然全大到會交女朋友了。」宋希墑見他們小倆口甜甜蜜蜜地坐在一塊兒,心里有些安慰又有些若有所失。「最好一個個全給我交個女孩子安定下來,省得我還得為你們牽腸掛肚。」
宋鑼升冷哼了聲,不置可否地插話了。「你?牽腸掛肚?你不是一向放牛吃草的麼?老牧童。」這些年下來,他吃草都吃膩了呢!
宋希墑被自家兒子大剌剌地調侃,老臉有點掛下住,索性捉住那罪魁禍首開炮。「你少在那邊說風涼話!你你你,就是你,你看你兩個哥哥都有好對象了,你咧?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男人的身價是越陳越香,哪有道理這麼早就被「將軍」?宋鑼升難堪地強辭奪理。「那、那是因為我還年輕吶!好男人才不會這麼早就把自己給定下來呢!」
「是喔?」宋鑼翰的嘴角抽搐了下,不留情面地吐他槽。「可是人家不是說,好男人不是別人的,就是還沒出生;既然你不是別人的,難道你是還沒出生的那一個?」
一句話逗得大伙兒全樂了,一家人開懷地哈哈大笑,唯有被損的那個臭著臉,一狼怨狼全莊,全莊怨伊一狼。
「不會啦,咱們家鑼升可俊的咧!」姚美如那浪漫得不可救藥的因子,選擇在此刻發作了,就見不得年輕的小帥哥傷神。「要是我再年輕個二十歲,要我倒追我都肯!」
艾仙嫴翻了翻白眼,著實有些同情宋希墑的處境。「拜托!」
「美如……」宋希墑一听,立即產生不小的危機意識,撒嬌似地拉著姚美如的魚尾袖。「雖然我的年紀大了點,可是附近的太太都說我是老帥哥。」意思是,他的條件也不差,只不過年紀比那些年輕人大了兩、三輪「而已」。
「還是姚阿姨對我最好了……」宋鑼升感動得兩眼一泡淚,面對老爸卻滿是埋怨。「比我那愛罵人的老爸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