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啦。好啦!」幾個小混混嗤笑著,召來老板點菜、上菜,渾然不把劉大光的警告听進耳里。「人都到手了還擔什麼心呢?真是!」
然後在一片嬉笑混亂中,他們在言談間不時說溜了嘴,什麼「軟腳蝦」、「那麼不經打」、「揍沒兩拳就掛了」之類的話,貝苡芙一律裝作沒听見,氣定神閑地吃完碗里的花枝。
懊死的王八蛋,還說不是你干的!她在心里咒罵劉大光千百遍,臉上卻依舊以優雅、溫柔的笑臉來示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對的神情,借以放松劉大光的戒心。
丙然劉大光並沒有注意到她牽強揚起的嘴角,在付了帳、打發掉那群嘍羅後,便興沖沖地帶她參觀夜晚的賽車場,據說這是台北盆地里,少數看得到滿天星斗的地方。
「我以為你是真心跟我出來玩,沒想到你別有用心!」劉大光吐了口痰,像只蓄勢待發的豺狼緩步向她逼近。「想幫你的情人出頭,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兩能耐!」
「我一直以為你並非不可救藥,沒想到你連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她就是太自以為是,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沒錯,她就是抱持著這個理念,才會傻傻地跟他到賽車場「看夜景」。
「苡芙,你別跟那個軟腳院長交往了,跟我在一起吧!」還看不到半顆星星,劉大光就直接表明心態。
「他是溫吞了點,但他並不軟腳。」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耿直、有愛心,救人總是沖第一,我覺得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這些話她從不曾當面跟甘憬琛說過,現在說給劉大光听,她還是覺得有點羞澀。
「那我呢?」听她這麼褒贊情敵,劉大光有點吃味。「我的個性比他性格多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受他吸引。」她把視線由天空轉到他臉上,直視他稱得上迷人的黑瞳。「我說得很明白了,希望你不要再找他麻煩。」
「說來說去你就是喜歡他?」劉大光的吃味轉為光火。「我就看不出來他到底哪點強過我,他有能力保護你嗎?我看他還沒開始動手,就已經被人給撂倒了吧?」
「你怎麼知道?」她定定地看著他。「你試過了?」
「有沒有試過又怎麼樣?」他就是受不了她一副以甘憬琛為尊的天真模樣。「我不僅要撂倒他,我還要把你搶過來!」
貝苡芙笑著搖搖頭,全然沒發現危險正漸漸逼近。「我就是喜歡他,你搶得走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左一句喜歡、右一句吸引,說的卻全不是他劉大光,他看看,我有自信不會輸給他!」
當她發覺他情緒失控時,早已被他連拖帶拉地往賽車場的倉庫移動,任憑她怎麼喊、怎麼打他都沒用,他像吃了秤鉈鐵了心似地拉著她直走,然後,就形成目前的情勢——
「劉大光,你別沖動!」她在雜亂且燈光昏暗的倉庫里後退再後退,並機警地伺機尋找逃生的出口。
「你不用對我說教!」他用力攫住她的下顎,粗魯地留下指印。「與其咄咄逼人的說教,不如身體力行來得強!」沒給她抗拒的余地,他粗暴地俯身吻她。
「不!劉……」她別開頭躲避他惡心的唇,手腳並用地捶他、推擠他。「放開!你放開我!」
「不放!說什麼都不放!」他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哪有白白松手的道理?
「該……劉大光!」當他因她不斷閃開的唇而欲求不滿時,他粗魯地撕開她胸前的衣襟,野蠻地在她脖頸間吮出一個瘀痕,也引來她驚聲尖叫。「救我!誰來救我!?」
她從不知道男人的獸性如此可怕,那種力量絕對不是她一個女人能夠阻止的,也終于令她正視自己的危險立場,奮力地大聲尖叫。
「叫?哈!這個時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炳哈—一嗯!」他囂張地揚聲大笑,就在貝苡芙即將絕望之際,他霍地悶哼了聲,之後就再也沒了聲音。
貝苡芙驚恐地瞠大眼瞳,看到的不是恐怖失控的劉大光,而是一個壯碩得令人失去呼吸的黑衣男人——
「啊——」她面臨再一次更大的恐慌,禁不住再次放聲狂叫,直至一雙溫軟的手捂住她大張的嘴,阻止她傷害拉扯過度的喉嚨。
「苡芙,是我,我是憬琛。」他用自己不甚強壯的身軀抱緊她,給她最大的安全感。「別怕,我們回家。」
***
貝苡芙麻木地洗了個澡,洗完後仍有點失神地坐在床上,到現在她還沒從甘憬琛敘述的事實里爬出來。
他說,馮小寶的爸爸是個令黑白兩道聞之色變的「大尾仔」,因為感念甘憬琛救了他兒子的恩德,主動請命為他解決困難,也因此救了身陷危險的她,當然,還必須感謝郁茹的大嘴巴,所以他們才能在第一時間內,趕到賽車場救人。
意思就是說,馮小寶的爸爸是個黑道大哥,而且是響當當的那一種,不過那張臉……還是戴著墨鏡比較好,比較有威嚴感。
據說那位大哥已經向劉大光及他的家人施壓,警告他不準再騷擾貝苡芙和甘憬琛,否則會叫他和他的家族「痛不欲生」。
還有,郁茹什麼時候偷听到那通電話?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情?改明兒個有空,她非得好好地向她逼供不可!
「你還好嗎?」甘憬琛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失魂落魄的臉,把她從一連串的噩夢里拉出來。「這次要不是馮大哥幫忙,事情未必會如此順利解決,你的性子要改一改,以後沒經過我同意,不準你再自作主張,一個人莽撞行事。」
說實話,他到現在還沒辦法平息心里那股恐懼,一想到她差點被劉大光所欺,那股心悸怎麼都無法平復。
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的情緒很容易影響到她,所以他選擇平靜以對——表面上平靜以對。
「憬、憬琛。」她驚魂未定地抓住他的手。「你告訴我,事情真的解決了嗎?」她需要更多的證明來確定心患已除。
「是。」反手握住她的手,他臉上漾滿笑意。「真的都解決了,而且馮大哥還保證,不管以後發生任何麻煩,他都會想辦法為我們解決。」
這種好意他心領了,只希望類似事件以後別再發生了。不過「江湖兒女」盛情難卻,他在不得已之下,也只有「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啊,真是……太好了。」直到此刻,她才算真正接受這個結果,也才算真正放松。「太好了——」抽回手,捂住緊閉的眼,她渾身顫抖得激動不已。
「嗯,真的是太好了。」他放縱自己倒臥床鋪,滿足地閉上眼。「啊,好久沒回家了,感覺真舒服!」
他在院里住了將近一個星期,那些人當真把他當成弱不禁風的小雛菊,連他未來的「丈人爸」都出院了,他還得在院里「留守」,要不是發生這件意外,搞不好護理長還不讓他出院呢!
「喂!你搞清楚,這可是我的床!」好不容易放松全身緊繃的神經,她當然也順勢往後一仰,跟他平行地躺在床上,不過她可沒忘了申告自己的所有權。
「有什麼差別呢?」他突然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你的床有我的味道,我的床上有你的味道,這不就都一樣了嗎?」他自有說服她倔強腦袋的一套特殊理論。
「你還敢說?」她伸手將他仍有些瘀青的俊臉拉成菱形。「誰教你跑去賽車場的?你以為你是無敵鐵金剛啊?嘎?傷還沒完全好就到處亂跑!」嘿嘿,雖然她錯的比較多,可他也有讓自己不滿的地方,兩相抵銷,過錯總可以減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