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我臨時到哪里去找個新娘!?」谷胤懊惱地捶了沙發一記,但他還理智的沒當場發火,畢竟這就是他與父母之間微妙的親子關系。
「就珞君吶,現成的人選就在家里,你還要到哪兒去找?」高鳳英說道。
「她不行!」不提她便罷,提到她,他心頭就火。
他不否認自己對她的感覺和以前交往過的女人不大一樣,可是他又說不出哪里不同……反正就是她不行!
「為什麼不行?難道昨天晚上你們什麼都沒發生?」這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女孩頸上還留有明顯的吻痕,說他們之間到現在還是清白的,她實在不大相信。
「媽,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他嗤道。
好吧!他承認昨晚他是有這個意思和沖動,可是那女人不肯啊!他還被她踹了一腳,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疼咧!
「嘎?難道你……不行?」高鳳英下意識地往他褲襠瞧,惹得谷德誠尷尬地撞了撞她的手肘,以免讓兒子太過難堪。
「媽!」谷胤窘怒地低吼一聲,實在被這個天才老媽給逼怒了。
「試試看吧,胤。」谷德誠拉下老臉,為了能讓孫子順利回到谷家,他不得不向兒子開口。「好歹浩浩跟珞君的感情深厚,另外找個女人他也不見得能適應,何況別的女人能不能疼愛浩浩都還是個未知數;你也知道浩浩都叫珞君媽咪,這份感情不容易切斷啊!」
比胤定定地看向父母,再一次難抑心中的怨懟。
他們要在他身上尋找大哥的影子,他認了,畢竟他們倆也實在長得太像,而且多少又是因為他的關系才把大哥送走;可是憑什麼為了那個小表,他就得犧牲自己,被派去跟那個女人「和番」?當他是王昭君嗎?
懊死的!要是那一大一小的人兒不曾出現就好了,那他也不會把自己的生活給搞得亂了步調,都是他們的錯啊!
「胤,算媽求你,好不好?」高鳳英見谷胤臉上憤懣的神色,她不禁哀求道。
「媽,你別這樣。」為什麼他該死的必須面對這一切?為什麼!?「就算我肯,她也未必會點頭。」
「可以的,你可以說服她的,對不對?」
一句句是不是、對不對、好不好壓得他無力喘息。他心里很明白,即使父母對他有再過分的要求,他還是會答應的,畢竟他們現在也只剩下他這個兒子,他不盡孝道,誰來盡呢?
迷思的黑瞳緊緊地將父母的身影印進心里,最後,他听到自己心里的嘆息——
「我會找時間跟她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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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開始上學了,由於是雙語幼稚園,回到家里便滿口混雜的ABCD加中文,常常逗得谷德誠和高鳳英笑得掉淚。
早早將浩浩哄睡,柳珞君百無聊賴地推開落地窗,一個人信步走到後院的花圃賞月。
今晚的月色分明,烏黑的夜空沒有半縷雲朵,是個賞月的好天氣。
她抬頭看向月光,任由銀色的光束將她照耀得渾身發亮,這有助於她好好地理清所有的思緒。
微微嘆了口氣,她在谷家的生活很放松,物質享受也很好,但卻不該屬於她。不知道這種日子還可以過多久,她只知道再不工作,以前所努力經營的店家會全數取消她的訂單,而往後若要重新開始,光是這點令她想起來就覺得好累。
可是就因她無法確定可以在谷家待多久,加上這里又不是她自己的家,她沒辦法把自己的生財工具帶過來;想到家里閑置的縫紉機和一堆堆的彩布,沒了底的心不勝唏噓……
「還沒休息?」熟悉的低醇男音突兀地加入她的思緒,令她微微一震。
「是你?」她旋過身看向來者,霍然覺得深秋的夜風有些清冷,身上單薄的睡衣無法抵御陣陣涼風,不禁以手掌搓著手臂取暖。「你不也一樣?」她淡笑,不以為意。
比胤闃黑的眸光閃了閃,他月兌上的毛衣被在她肩上。
「不用了,我……」柳珞君嚇了一跳,心髒開始不正常跳動;這個動作似乎稍嫌親密了點,她沒有心理準備——
「披著,萬一著涼感冒了,傳染給孩子可不好。」他酷酷地說。
好吧、好吧,他是有那麼點擔心她會生病啦,可是好听話他可說不出口,忸忸怩怩的下場就是他也自以為耍酷。
其實有的時候他也不大受得了自己別扭的個性,為了省去跟別人解釋自己行為的麻煩,在不甚熟悉的人面前,他一律掛上微笑可親的面具,即使有時火氣已經大到足以燒光一座垃圾山,他也會忍到別人離開才發作,只因為他討厭別人哩叭嗦的在背後說些五四三的閑話。
但對於她,他也不明白自己竟是全然的放松,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
他可以跟她談自己的心情、矛盾,談他與她共同的親人、彼此不曾參與的過去,或許也因為如此,所以他幾乎不曾在她面前設防,顯露出的完全是自己的真性情,包括霸道、無理、憤世嫉俗等各種負面的情緒。
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說真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謝謝。」她看著露在拖鞋外的腳趾,將草皮踩出一個足印。
「想談一談嗎?」他舉頭看著她剛才看過的月色,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談什麼?」她仰起頭看他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
「你絕對會有興趣。」他笑,笑這女人防備心真重,其實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有關那小表的收養問題。」
「他有名字的!」她抗議,因為他言辭上的不尊重。「你們原本就是一家人,不就是認祖歸宗麼,會有什麼問題?」她不大想談這個話題,因為心會很酸,感覺他就要把浩浩由她身邊搶走。
「收養者必須是已婚者。」他耐心地把收養規定轉述給她明了。
「啊?」柳珞君听完後有些傻眼,她眨眼再眨眼,努力消化新來的資訊。「需要這麼麻煩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你有異議,請向內政部抗議。」他訕笑,幻想著她舉白布條走上街頭的古怪模樣。
「你的意思是,現在我是浩浩的監護人,但除非他被你收養,否則不能改回谷家的姓氏?」為什麼非得這麼麻煩?唉∼∼如果是古代就好了,隨便來個滴血認親,然後在祖先牌位前拜一拜就算認祖歸宗了,這不是挺好的嗎?
「這是老人家的、心願。」他頷首,表示她終於弄懂了。
「那……那你就……隨便結個婚嘛!」她始終低著頭,不過聲音小了許多。
奇怪,這句話說起來怎麼酸酸的?心頭感覺有點空,又有點反常的沈悶,她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
「隨便結個婚?」谷胤挑起眉,居高瞪著她的發旋。「你覺得我是這麼隨便的人嗎?」她竟然是雙發旋,嗯……听說雙發旋的女人很凶,她該不會是把那凶悍的性情給隱藏了起來吧?
倏地,在南部那晚「晚節不保」的景況躍入腦海,他越想越覺得她絕對是只披著兔皮的小雌虎!
「好像有那麼點……」她抬頭皮笑肉不笑地對他扯開嘴角,對著銀亮的月光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真懂得如何打擊男人的尊嚴。」他翻翻白眼,開始覺得前途無「亮」。
「要不然咧?就讓浩浩維持原姓氏好了。」這件事跟她又無關,反正她目前是浩浩名義上的監護人,改不改姓對她根本沒影響。
「其實我今天只是盡到我告知的責任。」既然他父母已對他下了最後通牒,不得已之下她也只有全力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