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炘燁抽回放在桌上的手,緘默不語。
「說實話吧,炘燁。」童禹恩盯著她秀美的容顏,不肯放棄她每一絲想法。「尹濬浩是你拿來搪塞我們逼你相親的借口,對不對?」
她微微一震,依舊不語。
「我想你做這個布局一定沒有讓他知道你的想法,因為我們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童禹恩頓了頓。「我猜他的脾氣一定很好,大概不曾跟你說過什麼重點,像你的脾氣這麼坦直,如果不是真有副好脾氣的男人,要受得了你還真是不容易。」
「瞧你把我說得像虎姑婆一樣。」她抬頭看她,微撇嘴角。
「難道不是這樣嗎?」童禹恩總算等到她開口了。
「……他真的對我很好。」這也是她一直深感內疚的地方。
「這不就結了。」誰不想嫁個好老公?怎麼她找到了個好男人,卻不知道好好珍惜?「如果他不是真心喜歡你,他會對你那麼好嗎?炘燁,用你聰明的腦袋想一想,這種機會真的不多,我都不曉得你還要考慮些什麼。」
「可是——」可是跟她編寫的劇本不一樣嘛!
「還有可是?」童禹恩不敢置信地張大眼楮,聲音也不覺拔高許多。「假設你當初真的只是為了給家里一個假象,你大可找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是那麼好的男人來演這場戲,甚至可以跟對方挑明了說,這樣彼此都不會受到傷害。
「但是你沒有,你找到的男人是尹濬浩,各方面的條件都讓人無法挑剔的男人,而他也是真心在對你好,既然如此,你何不就接受他對你的感情,對你、對他都是再好不過的結局?」童禹思苦口婆心地勸道,為了好友,也是為了小泵。
「我……我甚至沒辦法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你要我如何做決定!?」一想到他受傷的表情,她的心就擰得發疼,更無法再去細想後續的發展。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不該讓他對你投注這麼多的感情,更不該在事情走到這種地步的時候再來考慮如何收尾——」
「別再說了,你讓我好好想想!」炘燁煩悶地捂住耳朵.一顆頭疼得快炸掉了。
童禹恩嘆了口氣,感覺天上飄下細細的雨絲「你是真的該好好地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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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下得是這麼突然、這麼急,在原本帶點陰霾的午後。
三三兩兩的行人因這場突兀的雨而紛紛走避,不是跑進騎樓,便是躲進離自身最近的店家,就為了不讓這陣疾雨給淋得滿身濕;頓時整條街上清冷許多,除了一個滿月復心酸的男人。
這個獨自在街上漫無目的游蕩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剛由帝都飯店轉出來的尹濬浩。他的手上垂掛著一束紅玫瑰,雨水不斷地沿著他的肩膀、手臂滑到指尖,再由他的手滑向玫瑰花束,由花心滴滴落下的水珠似在嘲諷他的痴心。
帶著一顆雀躍的心,興沖沖地跑到花店選焙了盛開的玫瑰,本想到凌炘燁的公寓去接她出游,沒想到明慧說她到帝都飯店與家人聚會,讓他撲了個空;轉念一想,多跟她家人接觸一也是培養感情的好時機,不如就到帝都飯店溜溜,看是要一起去玩還是接炘燁出來都好,所以便趨車前往帝都。
一進到飯店大廳,眼尖的他立刻發現炘燁與她大嫂正在中庭的露天咖啡座喝咖啡,原想給她一個驚喜,偷偷由造景樹叢後面接近她們,未料听到她們之間的對談,那一席話讓他沉浸在愛情海的心全然幻滅,也讓他對未來的期待成為泡影?
他一點都不想听見的,真的!
如果早知事實是如此傷人,他寧願不曾到過帝都飯店、不曾玩心大起地想給她一個驚喜、更不曾听見所謂的事實……
他只要好好地守著她、愛著她,即使讓她欺瞞一輩子他都甘願,只要不曾發覺事實的真相;他很容易滿足的,真的!只要能擁有她,相信她是愛他的,那麼他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只為了博取她燦爛的笑顏——
天吶!為什麼要這麼殘忍,讓他發現這不堪的賣晴,教他滿月復的情感該往何處宜泄!?事到如今,他又將如何挽回那顆早已偷偷放在她身上,再也收不回來的心?
斗大的雨水毫無間隙地打在他頭上、身上,他卻像個失去知覺的人恍若未覺,更分不清滿布臉頰的是雨水還是淚;狼狽地甩掉手上的紅玫瑰,一如想甩去心頭她嬌媚的倩影,然而有形的東西易去,深植心中的人兒呢?
幽幽地嘆了口氣,他踉蹌地漫步在下著大雨的曼哈頓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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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的,童禹恩的話當真困擾了凌炘燁一整夜,經過整晚的輾轉反側,直到天際蒙蒙亮,她才擁著棉被沉沉睡去。
睡得正酣,門板上傳來不識趣的震動與如雷的敲門聲,她不耐地翻了個身,用棉被包裹住整顆頭,企圖逃避門外的催命敲門聲。
「炘燁!炘燁!醒醒啊,炘燁!」鄒明慧焦躁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門板,更穿過厚重的棉被直傳她耳膜,令她想裝做沒听到都不可能。
「噢——」她痛苦地申吟了聲,心不甘情不願地翻開罩住頭的棉被。「鄒明慧,你最好有個好理由!」她躺在床上,忍不住對著門板的方向大吼。
門外靜了兩秒,鄒明慧的聲音再度傳了進來。「炘燁,你開門,我有話要問你。」
「我好困,可不可以晚點再談?」她的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語氣虛軟地問道。
「不行!很重要,我要馬上跟你談!」鄒明慧表現出難得一見的堅持。
凌炘燁泄氣地賴在床上三十秒,最後才滿心不悅地起床開門,門一打開,鄒明慧二話不說地竄進她房里,大刺刺地霸佔她的床沿。
「什麼事那麼急嘛?」她搔了搔頭發上臉還沒睡醒的模樣。
「我問你,昨天表哥到飯店去找你,之後發生了什麼事?」鄒明慧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
「濬浩?」她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沒有啊,他沒有到飯店找我。」
「怎麼可能!?」鄒明慧膛大了眼,一雙單鳳眼像要吃人似的。「我明明告訴他,你去了飯店跟家人聚會,他不可能沒去找你的。」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我有必要騙你嗎?」她煩悶地頂了回去。「你這麼早來敲我的門,就是為了跟我討論濬浩昨天有沒有去找我?」她不是這麼無聊的吧!
「不是!」鄒明慧做了撇嘴,老大不高興的模樣。
「我說了,你最好有個好理由。」擾人清夢是不道德的,尤其她昨晚幾乎沒合上眼;她威脅地逼視明慧。
「你要理由是不是?好,我告訴你,表哥發了高燒,燒到四十幾度,現在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家里。」要不是一早姨媽打電話來,她也不知道表哥出事了。
「發高燒……怎麼會?」雖然曼哈頓是很冷,但並沒有明顯的溫度變化,他怎麼會突然發起高燒來
了?
「我怎麼會知道!」鄒明慧的口氣也差到極點。「事出必有因,所以我才會來問你,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她想來想去,癥結一定發生在昨天,他去飯店到回家的這段時間,但現在看起來卻沒辦法求證什麼。
「我不知道……」她怔仲地看著鄒明慧,霍地,她激動地抓住明慧的手。「你確定他有到飯店去嗎?是幾點鐘發生的事?」
「他是這麼跟我說的,說他要去飯店找你……」看炘燁一臉倉皇,鄒明慧也跟著緊張起來。「我想想,好像是下午兩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