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媽,愚人節才剛過沒多久,你可不要嚇我。」江水水瞠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瑩眸呆坐在床上,即使因晚睡而腦袋混沌,但所有的磕睡蟲早被母親語帶驚悚的話所趕跑,一只不剩!
「是你爸答應老爺的,我可沒插嘴的分。」江母推得一干二淨,所有的責任歸屬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江水水撫著發疼的額角,她虛弱地彎身趴在蜷起的膝蓋上。「我丟掉前一個工作才不到二十四小時,你們就不能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嗎?」
這對父母也太慘無人道了,女兒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偷懶個幾天,沒想到他們立刻為她物色好新工作,她這是招誰惹誰嘛!
「誰教你前科累累,你老爸索性答應老爺的提議,我看這個工作你也不是那麼容易辭得掉,你干脆認命了吧。」
所有認識江水水的人都知道,此妹有個特殊本領——一年可換四十八個老板,平均每星期「汰舊換新」一次,比皮膚的角質層增長得還快。
「什麼前科累累,好像我是殺人凶手似的。」她翻了翻白眼,哀嚎慘叫了聲,打開膝蓋把整個頭埋進腿間的縫隙。「根本不是我向老板辭職,是他們不用我的說……」她可是委屈得要命咧!
她當然知道老媽在說些什麼;其實並不是她不賣力工作,而是那些辭退她的老板都不識貨,每每在還來不及發現她「超優秀」的工作能力之前就把她給Fire掉,所以不是她的錯,真的不是她的錯咩,為什麼老爸老媽就是不相信!?
「我看你做起事來手腳還算利落,怎麼腦子就是迷糊得很,害我常懷疑是不是自己忘了生顆腦袋給你?」江母嘆了口氣,一個女兒長得白白淨淨,倒也稱得上標致;怎知腦袋瓜子不如人意,這到底該怪自個兒的基因出了錯,還是該怪老天爺捉弄咧?
「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她哭喪著臉抬起頭來,拉住母親的手臂撒嬌道。「媽,你去跟爸說啦,人家回來花蓮還不到三天,他就又要把人家給趕回台北去,你不覺得他太殘忍了嗎?」為了偷得幾日的悠閑,她不惜抹黑老爸的形象。
「吶,你爸的個性你是知道的,一旦決定了的事,可是沒有更改的空間,如果你真不想上台北,不如直接找老爺商量還快些。」江母立刻為她指點了條明路。
江水水的老爸江火木老早看不慣她三天兩頭地換老板。
想他活到五十出頭歲,一輩子也才認了藍天德這個主子,沒想到他這女兒居然以數量取勝,實在令他忍無可忍;于是私下為她答應了藍天德的提議,讓她上台北擔任剛由國外回國定居的少爺的管家。
中國人的習俗嘛,子承父業;他沒有兒子,膝下就水水這麼個寶貝女兒,當然他這個管家的工作得交由水水來做嘍!不然讓她去念那個沒啥用處的家政科作啥?
況且水水與少爺小時候也曾相處過一段時日,就算因時間與空間的距離讓兩人變得陌生了,但萬一水水這粗線條又闖了禍,少爺總會看在他這幾分薄面上,多少「容忍」一下水水的「本事」,畢竟少爺還是叫他聲「江叔」的嘛,唉!
江水水一听,認命地閉上眼往後一躺;說得可容易了,要她去向老爺求情,再怎麼說都得先經過老爸那一關,那她還不如乖乖地收拾行囊到台北上任。
唉!命苦吶!
第一章
拿著條水管毫無目的地在花圃里灑水,被江母這麼一攪和,江水水全沒了睡意,索性早早起床找點事情做,省得滿腦子亂想些有的沒的。
雖然她的頭腦是簡單了些,但有些事情是怎麼也沒辦法不去想的;昨晚她和童禹恩在電話里聊了好久,禹恩心煩找不到白曦的行蹤,雖然她也煩,卻想不出什麼具體尋人的方案。
白曦也真怪,年前才高高興興地拉著她一起去買婚禮要用的首飾,怎麼沒幾天就不見蹤影,連她們這幾個好朋友也都沒打聲招呼,突然就「咻」地一聲不見了,而且一消失就是半年,教人怎能不擔心咧?
依她看,八成是那個臭男人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惹得白曦不開心了,不然以白曦那副最柔軟的心腸,才不會狠心丟下她們三個好朋友不理不睬哩!
亂七八糟的思緒充斥在她那顆再簡單不過的小腦袋瓜子里,她渾然不覺由另一邊花圃里竄出一只白色的哈巴狗,正往她的方向直沖過來,仍自顧自地拿著那根黃色水管心不在焉地噴灑著。
「小白」是主人藍家養的寵物,雖然它的體型大得驚人,但每個人都很疼愛它!尤其是水水,只要有機會回到花蓮藍家,她總是愛跟「小白」賴在一起,不管「小白」懂不懂,她就是愛跟它嬉鬧、講話,也因此這只大哈巴狗最愛纏她。
「汪——哈、哈、汪汪——」「小白」興奮地甩著一坨又一坨的口水,邊哈氣邊汪汪叫地直撲水水縴細的身影。
「哇啊——」當它龐大的影子籠罩在江水水的視線內,她後知後覺地瞠大了眼,慌亂地丟掉手中的水管,大叫地伸出雙臂迎接「小白」一點也不小的身體——
「哇啊——」江水水被「小白」撲倒在草地上,還來不及感覺身上的疼痛,門口便又傳來與她如出一轍的哀叫聲;她忙張開眼,隔著「小白」濃密的長毛看向門口,看到一個男人渾身濕漉漉地,滿臉驚愣地張大了嘴……
「別……別鬧了,‘小白’,走開!」江水水推開「小白」沉重的身軀,噓了它兩聲,好不容易將它趕到一邊;她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一腳踩上腳邊的水管,「滋」地一聲,水管因外力的擠壓而噴出大量且強力的水柱,並且很不給面子的全噴在那個男人的臉上、身上……
痹乖隆地咚!江水水這下可明白那個男人為何滿身濕漉漉了;而她更明白,這回她——又闖禍了!
男人這次沒有大聲吼叫,他的脾氣已經在火山爆發的邊緣,而這突如其來的水柱不但沒有澆熄他的火氣,反而更增長了憤怒的氣焰——
「你該死的以為你在干麼!?」男人深吸了兩口氣,終于忍不住地大聲咆哮。
濃密的黑發上掛著滴滴晶瑩的水珠,襯著深邃的黑眸顯得狂野、不羈;水滴順著他的頸部曲線往下滑,白色襯衫密實地熨貼在他飽滿的胸肌上,若隱若現地浮現出他結實的月復肌,使他看起來像極了由雜志里走出來的男模特兒。
真的是很奇怪呢!此情此景應該頗為狼狽的他,卻莫名地透著一股陽剛的性感,讓江水水一時看傻了眼;她揉了揉眼楮,嗯,該不會是昨晚睡眠不足,早上又很不人道地被挖了起來,不然她怎會產生幻覺?
一定是這樣的,肯定是!
男人惡狠狠地瞪著呆愣的水水,略帶深褐色的眼瞳閃過譏諷的光芒。「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里?」這種眼神他看得多了,也早就麻木了。
「嗯?呃,你才是誰呢!怎麼隨便進人家家里?」被他這麼一問,水水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她微紅著臉回問。
「人家家里?這里不是姓藍嗎?」他離家是久了點,可老爸總不至于將房子轉手卻不通知他吧?沒道理啊!
「姓藍?哦,是啊,這里的主人姓藍。」水水敲了敲腦袋,終于搞懂他在問些什麼。「你找哪位?」
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他沒答腔地拎起地上的兩只大皮箱,迅速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