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正質疑的當頭,喉嚨不斷涌上血腥味,逼迫他咳出更多的血。
「咳咳!」他感覺自己就快喘不過氣,頭跟著昏沉,雙腳癱軟無力。
砰!
周益強終于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倒地時撞到旁邊的桌子,發出巨大聲響,引得住在隔壁的陳大嬸前來關注。
「你沒事吧?阿強。」陳大嬸受梁萱若之托,只要一有空就會過來關心周益強的情形,是一位非常好的鄰居。
「阿強,啊——」陳大嬸看見周益強倒在地上,滿嘴都是血,不禁放聲尖叫。
「陳、陳大嬸……」周益強看了陳大嬸一眼,隨即昏了過去。
陳大嬸簡直快嚇傻了,第一時間就想打電話給梁萱若,隨即又想起梁萱若沒有手機,無從聯絡起,只得轉而撥打一一九叫救護車。
就在周益強被送往醫院急救之際,梁萱若卻一直拖延回家時間。她還沒有整理好心情,無法馬上面對周益強,事實上,她連自己都面對不了。
她就這麼在街頭呆呆站立,也做不了生意,就只是茫然的瞪著往來的人群,直到夕陽西下,天邊的彩雲染紅了她的臉,她才強打起精神收攤回家。
回家,曾經是她在辛勤工作一天之後最渴望的事情,如今她卻一想到要踏進家門心情就非常沉重。
她將推車推到屋後的空地放好,然後繞回大門看著破舊的門板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終究是要面對,就算她逃得了一時,也不可能逃得了一輩子。
她用力推開大門,用最開朗的語氣呼喊未婚夫的名字︰「阿強,我回來了!」
回應她的是空蕩蕩的屋子,她害怕面對的周益強已經被送到醫院,只是她並不知道。
「阿強?」梁萱若四處找未婚夫,納悶他跑到哪里去了?這幾天他的狀況特別不好,好幾次都咳得死去活來,根本無法下床,更別提散心。
她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但又想不出他會去哪里,這時候眼角不經意瞄到地上躺著幾張白色紙張和一個黃色信封,從紙張的大小判斷,很像是相片。
她走過去蹲用手拾起其中一張白色紙張將它翻面,果然是相片,而且相片中的女主角還是她自己!
梁萱若都呆了,因為相片中的男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樊嘉士,他正用手親密地撫模著她的臉,曖昧的眼神任誰看了都會誤會。
怎麼會……
梁萱若不敢相信,自己和樊嘉士的互動會被拍下來,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八卦雜志的狗仔拍的。
她慌慌張張地把其他相片也撿起來,果然每一張都是差不多的畫面,其中一張甚至還染上了血。
血……血?!
梁萱若第一時間想到周益強,剛好陳大嬸瞧見空地的推車,知道她回來,急忙跑過來通知她周益強昏倒的消息。
「阿強昏倒了?」听見陳大嬸的話,梁萱若的臉色蒼白,感覺自己也快昏倒。
「豈止昏倒,還吐了好多血。」陳大嬸回道。「但是你別擔心,我已經叫救護車將阿強送去醫院,本來第一時間就想通知你,但又聯絡不到你,我看你還是去辦一只手機比較妥當,也比較方便聯絡。」
住在這附近的都是窮人,但要窮到連手機都辦不起的還真沒幾戶,梁萱若是其中的少數,想想處境也真令人同情。
「我……我知道了,謝謝陳大嬸。」經陳大嬸這麼一說,梁萱若更羞愧了,她有手機,只是不敢讓大家知道,因為那支手機是樊嘉士給她的,算是……她和樊嘉士之間的秘密。
「先別謝我了,趕快去醫院探望阿強,他現在一定在等你,快去!」陳大嬸提醒梁萱若,周益強還等著她照顧。
梁萱若連忙收起思緒,再次跟陳大嬸道謝,然後趕去醫院。
周益強仍然在加護病房觀察,尚未轉到普通病房,而且現在也不是可以探病的時間,她只得先跟醫生詢問病情。
「周先生的情況很糟,你是不是沒有給他按時吃藥,也沒有按時做化療?」醫生提起周益強的病情時面色凝重,梁萱若一時之間難以回答,不知道怎麼跟醫生說他們根本負擔不起如此龐大的醫藥費。
「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周先生住院接受治療,就算周先生已經活不久,還是得讓他好好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程。」醫生看得出來她有難言之隱,但還是善盡做醫生的義務給予忠告。
「我知道,謝謝醫生。」她苦澀地跟醫生道謝,走回加護病房,隔著一層玻璃看著躺在床上的周益強,深深覺得對不起他。
都是她的錯,如果她不要跟樊嘉士有所牽扯,阿強今天也不會變成這樣子。
樊嘉士吻她的畫面暮地在她腦海浮現,對照躺在病床上的未婚夫,是如此荒謬而諷刺,梁萱若只想殺了自己。
忽地,她想起那些相片和黃色信封袋,懷疑這一切都是樊嘉士搞的鬼,八卦雜志的狗仔如果想藉機大撈一筆,也應該去找樊嘉士,沒必要把相片寄到家里。
……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其中一定大有問題,最好的方法是當面求證。
梁萱若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用發抖的手指按下撥號鍵,樊嘉士和秘書在討論公事,手機銀幕不期然顯現梁萱若的手機號碼,忍不住得意揚起嘴角。
「喂?」他拿起手機按下通話鍵,梁萱若輕柔的聲音瞬間透過線路傳入他的耳朵。
「我有事找你談,你能馬上見我嗎?」聲音听起來有些抖而且壓抑。
「我在公司。」怎麼搞的?「你可以來公司找我,或是我派司機過去接你?」
「不必了,你只要告訴我怎麼走,我搭計程車過去。」她回道。
樊嘉士于是簡單跟她說了一遍公司的地址,梁萱若只回了聲︰「我馬上過去。」說完便掛上電話。
樊嘉士對著嘟嘟作響的手機皺眉,不是很滿意她的態度。
「是梁小姐打來的嗎?」陸超群一下子就猜出來電的人是梁萱若,只有她有本事讓總裁露出近乎喜悅的笑容。
「沒錯。」樊嘉士將手機放在桌上,挑眉回道。「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的聲音听起來很生氣,口氣不是太好。」
「我想梁小姐之所以生氣是因為那些相片。」根據快遞小弟的回報,他的確已經把相片送到周益強手里,這點可以確定。
「相片?」樊嘉士聞言頓了一下,不解地望著陸超群。
「我把相片寄給周益強了,她可能就是因為那些相片而來找你。」他相信那幾張相片一定造成了不小的風波,那也是他寄相片的目的。
樊嘉士的身體因為陸超群的話變得僵硬,過來一會兒才長長地吐氣,怒聲道——
「誰準許你自作主張?」自作聰明!
「現在就是清除障礙的最好時機,我以為總裁會喜歡我這麼做。」陸超群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他的所作所為都是以維護主子的權益為出發點,可從樊嘉士僵硬的表情看來,他似乎弄錯他的意思。
「我不記得我有下這道指令。」他是說過清除障礙,但沒要他動周益強,他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是我解讀錯誤,請總裁懲處。」陸超群也不為自己辯解,立刻就認錯,樊嘉士冷笑。
「比你優秀的助手多得是,不要以為我不敢開除你。」他是很杰出,但不是最杰出的,而他一向只吸收最優秀的人才。
「是,總裁。」陸超群知道樊嘉士一向冷血無情,開除下屬毫不手軟,並不奢望自己能夠留下來。
樊嘉士打量陸超群,他或許對他的話做了錯誤解讀,但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他對自己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