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名字!」
可他散發出來的氣勢,又不容她反駁。
「我在問你的名字。」快告訴他!
「梁萱若。」她嚇了一跳。「我叫梁萱若。」
听見她說出「梁萱若」三個字,樊嘉士的眼神立刻變得和她一樣失望。原本他還寄望她就是他的初戀情人,只是因為那場意外喪失記憶,才不認得他,結果她竟然想都不想便報出自己的名字,難道,她只是一個跟詩帆長得很像的女孩,而非詩帆本人?
刺骨的寒風隨之襲來,一如他的心情。
梁萱若本來就穿得少,雖然穿著一件防水夾克,但因為是便宜貨,又破了個洞,根本不能御寒。
她真的覺得好冷,好想趕快回家,只好把原本打算留給未婚夫吃的水果拿出來。
「這里還有一些水果。」她冷得頻頻打哆嗦。「如果你不介意外表的樣子不好看,全部送給你。」
梁萱若展現出最大的誠意,樊嘉士垂眼看到她手上有些淡淡的傷疤和新的傷痕,內心更加確定她不可能是他的初戀情人,詩帆出身名門望族,有個十分寵愛她的父親,舍不得讓她做任何家事,而這個女孩那雙手,一看就知道經歷長時間勞動,粗糙又傷痕累累,跟她仙子般的臉孔完全不相配。
由于樊嘉士實在猶豫太久,梁萱若幾乎以為他會拒絕她的好意,表情因此而尷尬不已。
就在她正要縮手之際,樊嘉士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低聲說︰「我從來不接受他人的饋贈。」
他的手臂是那麼強勁有力,梁萱若在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他的力量,以及宛如觸電的奇異感覺。
她小嘴微張與樊嘉士對視,在視線交會的瞬間,在他眼底看見了一股翻騰的情緒,隨即又平靜下來。
他松開她的手腕,順勢接過她手中的紅色塑料袋,用另一只手掏出皮夾,抽出兩張千元大鈔給她。
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但梁萱若知道這是買水果的錢,于是搖頭。
「我不能收——」
「拿著!」樊嘉士不接受拒絕,因為被她拒絕,好像被初戀情人拒絕一樣,而詩帆是不可能拒絕他的。
「……好,謝謝。」梁萱若不再堅持,一來是他的表情容不得她說不,二來是她的經濟情況也容不下她展現志氣,她需要每一塊錢。
只是,當她的手指不小心和樊嘉士的手指踫在一起的時候,那股奇異的感覺似乎更明顯了。
她不自然的顫抖,分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他無意的踫觸,即使雨下得這麼大,氣溫如此之低,她的身體依然升起一股躁熱,好像她靈魂的某部分也跟著蘇醒。
也許大雨真的影響了兩人,冷漠如樊嘉士,居然月兌掉身上的皮衣,披在梁萱若的肩膀。
「穿著,這能防水。」他的語氣很冰冷,但他的皮衣卻很溫暖,上面留有他的體溫。
「走,去醫院。」樊嘉士把皮衣給她後,隨即轉身交代司機,大步走回他的豪華房車之中,梁萱若只能愣愣看著林肯加長型房車,在大雨中開走。
她偏過頭看著肩膀上的皮衣,一臉迷惑。
這時又吹起一陣寒風,逼得她不得不月兌下皮衣,重新穿上。
樊嘉士的皮衣穿在她身上,明顯過大,卻溫暖得不可思議。
她把胸前的拉煉拉上,讓自己短暫躲進他的溫暖之中,感受突如其來的幸福。
而大雨,依舊下個不停。
唰……
看似永不停歇。
第2章(1)
「聖和醫院」嚴格來說並不是樊嘉士的第一選擇,因為它才剛開幕不到一年,還沒有打響名氣,從院長到醫生甚至護士,年紀都相當輕,就經驗來說自然無法跟動輒幾十年歷史的老醫院相比,但它有其他醫院無法相較的優點,那就是門禁森嚴,絕對保障病患的隱私。
醫院的擁有人談予恩——「彌新集團」的總裁兼董事長,與他有過數面之緣。同樣身為企業家的後代,肩負著集團的興衰,談予恩硬是比他瀟灑、也任性了好幾倍。據說整間醫院都由他獨自出資,這相當不簡單。「聖和醫院」強調個人服務,無論在設備或是醫學器材方面,都是采用最頂級的,當然收費也是一流的。雖然才開業不到一年,卻已經呈現一房難求的狀態,是台北市內最新竄起的私人貴族醫院。
只設單人病房的「聖和醫院」,無論哪一個地方都流露出貴氣,無論哪一個角落都安靜。
小扁的病房就位于走廊的盡頭,病房里安靜無聲,直到樊嘉士的開門聲打破寂靜。
「小扁。」樊嘉士之所以選擇「聖和醫院」,還有另一個理由,那就是沒有限制探病時間,只要病人的身體狀況允許,二十四小時都能會面。
「樊叔叔!」小扁看見樊嘉士來訪很高興,蒼白瘦弱的臉龐頓時有了笑容。
「你還沒睡?」樊嘉士走到病床邊的沙發坐下,順手將水果放在沙發上,一臉關心地問小扁。
「因為樊叔叔你說要來看我,我不敢睡。」小扁果然就如同樊嘉士預料中那樣,沒等到他絕不入睡,從某方面來說,他們的個性非常相像,所以他才會如此疼愛小扁。
「樊叔叔因為工作得太晚,買不到更漂亮的水果,只買到這包丑丑的水果,你就將就一點吃吧!」樊嘉士拿起紅色透明塑膠袋在空中晃了一下,小扁看著塑膠袋里的水果又笑了,笑得好燦爛。
「只要是樊叔叔買的水果,我都覺得特別好吃。」小扁明顯把樊嘉士當成父親看待,樊嘉士的喉頭因為小扁的童言童語而抽緊,足足停頓了兩秒鐘,才模小扁的頭贊美他乖。
得到他的贊美,小扁好像得到全世界般開心。
老劉在一旁默默看著樊嘉士和小扁之間的互動,心想樊嘉士真是一個難懂的男人,性格明明如此冷漠,面對小扁時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比大部分的父親都更有耐心。
「已經很晚了,樊叔叔明天還要上班,得先回去休息,你也要趕快睡覺。」樊嘉士打量小扁疲倦的臉色,發現小扁不止面色蒼白,連嘴唇都毫無血色,心情開始走下坡。
「好。」小扁很乖地閉上眼楮,樊嘉士幫他蓋好棉被,放輕腳步走出病房,跟在他後頭的司機輕輕把門帶上,病房于是又恢復原來的寧靜。
「我要跟醫生談些事,你先到車上等我。」他們一走出病房,樊嘉士隨即下指令,司機點點頭,依照指示先回車上等,此時牆上時鐘的指針指向午夜十二點半,新的一天已經開始,樊嘉士的前一天卻還沒過完。
樊嘉士找到值班醫生,大約詢問了一下小扁的病情,得到的答案相當不樂觀。
「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可以和小扁配對的骨髓,我們也一直在努力詢問,但很遺憾至今還沒有收到任何好消息。」值班醫生抱歉地說道,樊嘉士的臉色鐵青,幾乎說不出話。
小扁罹患的是血癌,也就是一般俗稱的白血病,得病的原因不明,極可能是遺傳。小扁是孤兒,根本找不到親屬可以移植骨髓,只能等待陌生人的恩惠。而這可比大海撈針,就算是親兄弟之間,配對成功的機率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五,他怕小扁等不到合適的骨髓,就已經撒手人寰。
「小扁還能撐多久?」這是樊嘉士今天第二次握拳,兩次都讓他憤怒得想殺人。
「以小扁目前的情況判斷,可能隨時會走,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醫生據實以告,樊嘉士的拳頭握得更緊,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極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