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的西裝披在她身上顯得好大件,可穿在他的身上卻是那麼合身好看,教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這輛機車看起來車齡不小,干脆報廢算了。」難以想像她還騎著它到處亂跑,難怪會半路拋錨。
「不行!」她堅持拒絕。「這是二叔公送我的生日禮物,絕對不能報廢。」
「二叔公?」
「是我爸爸的遠房親戚,很疼我。」她解釋。
談予恩沒什麼親戚,無法體會親人間互相關心、熱絡招呼是什麼感覺。他的身邊也不是沒有長輩,只是那些長輩一個比一個貪婪,一個比一個還要難對付,唯一的例外是秘書範阿姨,但他和她也有一層說不出的隔閡,無法輕易打破,就算明知道她是關心他,也總是說不出「謝謝」兩個字,好幾次明明已經梗在喉嚨,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看來是無法直接拖去廢車廠報廢了。」他說。「你打算怎麼處理這輛機車?」
「當然是修理好再騎。」這是二叔公的愛心,怎麼可以輕易丟棄?
談予恩聞言挑高眉,相當佩服她的勤儉持家,這輛機車明顯已經鞠躬盡瘁,她還非把它操到壽終正寢不可,真不曉得她是仁慈,還是殘忍?
「我來試試看。」他解開長袖襯衫手腕兩邊的扣子,將襯衫袖子卷至手肘處,一副打算動手的樣子。
「你要修車?」方罄悅瞪大眼楮,不相信地看著他打開跑車的後車廂,拿出工具箱。
「有一陣子我耍叛逆,學人騎重型機車,那個時候學了一些修車技巧,只要不是故障得太嚴重,應該還難不倒我。」他邊打開工具箱邊解釋,方罄悅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無法想像他騎機車的模樣。
這就像要高高在上的王子不坐馬車而改騎驢子,可笑而且不搭,她想破頭也擠不出那個畫面。
「我們非得在路旁修理不可嗎?」她看看來往的車輛,越看越覺得不妥。「要不要先把機車載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再修理比較好?」
「休想我會讓這輛老爺車弄髒我車子的後座,我絕不讓它靠近我的車子一步!」他想都不想地拒絕,方罄悅點點頭,心想這樣才正常,他果然是個道地的王子,一輩子都不可能變成乞丐。
王子做什麼都優雅,連修理車的姿勢都比普通人好看,只不過——姿勢一百,效果零。只見他不知道踫到什麼東西,車子底盤忽地噴出黑色的機油,濺到他的袖子,留下難看的油漬。
「只要一踫見你就沒好事,你到底要弄髒我幾套衣服才甘心?」王子邊詛咒邊推卸責任,可憐的小老百姓只能點頭。
「這是第二套。」方罄悅想不通她干嘛非得如此委屈自己不可?又不是她拜托他修理車子,是他自己硬要卷起袖子干活,修不好才來怪她。
「沒辦法了,只好請修車廠的人來拖車。」他收好工具箱放回後車廂,用布將手擦干淨後,優雅地放下袖子放棄修車。
「沒有拖吊廠願意拖機車。」她不是開車,沒有道路救援。
「誰說的?」談予恩挑眉。「我找給你看。」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跟對方交代了幾句,隨即掛上電話。
五分鐘後,修車廠的拖吊車隨即到達他們的身邊,老板親自前來招呼談予恩這個大客戶,以為他的跑車出問題需要維修。
「不是我的跑車,是這輛機車。」談予恩用下巴點向機車的方向,要老板別弄錯,他的愛車好得很,一點問題也沒有。
修車廠老板錯愕地看著方罄悅的「二叔公」,表情呆愣。
「想辦法把這輛車修好,它看起來需要大修一場。」談予恩補充。
修車廠老板依舊呆愣,雖說他修車的技術一流,但要他修理機車,未免也太那個……
「麻煩你了。」談予恩隨口丟下這一句話,便抓住方罄悅的手臂,將她押上他的紅色跑車。
修車廠老板從頭到尾都瞪著機車不知所措,等他回過神,談予恩已經載著方罄悅揚長而去。
第4章(1)
這不是方罄悅第一次坐跑車,但每次搭這種拉風的車子,都會讓她很不自在。
只見她一會兒瞄儀表板,一會兒伸長脖子偷窺後視鏡,像只小貓似地不安分,原本悠閑駕車的談予恩看她動來動去,于是問。
「太冷了嗎?」他誤以為是風太大,伸手按下一個黑色的按鈕,黑色的車蓋緩緩從後面升起來,將寒風阻擋在外。
方罄悅仰頭打量帆布車頂,心想這果然是有錢人的玩具,一點都不實際。
「感覺好一點了沒有?」他問她,方罄悅點點頭,對他的體貼留下深刻印象。
「對了,這個還你,謝謝你。」她發現自己還披著他的西裝外套,連忙拿下來還給談予恩。
談予恩接過西裝外套,隨手將它丟在後座,專心開車。
方罄悅仍舊是東張西望,怎麼都坐不住,最後終于憋不住問談予恩︰「男人都喜歡開這種車嗎?」
「什麼?」她的問題很奇怪,談予恩忍不住皺眉。
「我好朋友的老公,過去也開這種車。」
「開這種車又怎麼樣?」他可以感覺得到她頗不以為然。
「不怎麼樣。」方罄悅聳肩。「只是很沒有好感。」
想當初她第一時間被柯紹裘的紅色跑車迷惑,以為憑他的家世和條件,一定能給小默幸福,所以才極力撮合他們兩人。沒想到熱心的結果,是換來好友的不幸,雖然他們最後又破鏡重圓,日子甚至過得比以前還要幸福,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對這類跑車充滿成見,至今依然沒有改變。
「這輛車子的性能很好。」談予恩皺眉解釋,方罄悅點點頭,比誰都明白這一型跑車的好處,在小默和柯紹襲交往期間,她就坐過好幾次,就是因為這樣,她更不能原諒自己。
她勉強的表情讓談予恩老大不爽,他一向認為自己的品味無可挑剔,他也幾乎未邀請過任何女性乘坐他的跑車,他為了她開創了這麼多先例,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越開越火大,方向盤一轉,煞車一踩,緊急將車停靠在路邊,冷冷說了聲︰「下車。」
「啊?」無端被趕下車,方罄悅一臉莫名其妙。
「我拒絕和不懂得欣賞品味的人同車,你現在馬上下車。」他火冒三丈的趕人。
「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我連誠實說出我自己的想法都不行嗎?」搞清楚他生氣的理由以後,方罄悅也火大了,又不是他一個人有脾氣。
「在我的地盤,只能听我的。」他高傲地回道,方罄悅二話不說馬上推開車門,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你這個自大的混帳,我要是再接你的電話,我就是豬頭!」她氣憤地將車門甩上,對著談予恩做鬼臉。
談予恩冷著臉,腳用力踩油門,當著她的面揚長而去。
「咳咳!」
他把人趕下車也就算了,還用煙嗆她,方罄悅被排氣管排出的廢氣嗆到頻頻咳嗽,大罵他沒良心。
「你以為把我丟下車,我就回不了家啊!」呿,這里是台北市,又不是深山林內,神氣個什麼勁兒。
「大不了我搭計程車……」方罄悅嗆聲到一半才想起來,她的帆布包還放在機車的置物箱內,里頭有她的錢包,她就算是想搭計程車也辦不到。
「可惡!」她在心中默默詛咒談予恩半路爆胎,就算這樣也難消她心頭之恨,她可是連車錢都沒有。
她掏出手機,本想撥電話給于默心求救,但想想還是算了,她挺著一個大肚子,連走路都很困難了,哪有辦法「英雌救美」?她還是靠自己比較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