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什麼?」太好了,總算不必再面對一屋子小表。
「談你為什麼那麼怕小孩?」她直接切入主題,絕不拐彎抹角。
亞當•伊凡斯才放松的情緒,立刻又因為她突然提起的話題變得緊繃,表情開始變得極不自然。
「誰跟你說我怕小孩?」他不自在地反駁。
「你的表情。」她回道。「你知不知道每當有小孩子接近你,你的眼神就會變得很不安,好像他們會吃掉你。」
「他們本來就會吃人。」是群可怕的小惡魔。
「你別惹我發笑了。」她冷哼。「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比小孩子還要純真可愛。」他們就像天使。
「等他們一個個頭上長角的時候,你才後悔沒有听我的勸告,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她不知道青少年有多難對付嗎?保證考驗聖人的耐心。
「亞當•伊凡斯!」
「好吧,我承認自己有一點怕小孩。」他聳肩,不甘心地承認自己的觀念是有些偏頗。
「只有一點嗎?」她斜睨他,要他別說謊。
「比一點多一些些。」這總可以了吧!
「是多很多很多才對吧!」她很不給他面子的掀他的底,亞當•伊凡斯頓時無言。
「是什麼導致你不喜歡小孩,你曾想過嗎?」她試圖打開他的心結,這可是大工程。
「沒想過,也不願意去想。」他嘆氣。「我只知道我對五歲以下的孩子很沒好感,覺得他們很煩人。」
「我看你在兒童樂園的時候,應付那些孩子應付得很好嘛!也沒有看見你有什麼不耐煩。」她回憶當時的狀況。
「因為我必須維持我的形象,其實當時我的臉頰已經在抽搐了。」也不知道他是遭受到什麼詛咒,明明就討厭小孩子,小孩子偏偏就愛巴著他,趕都趕不走。
「原來如此。」多虧他忍得那麼辛苦,比起他的痛苦來,中暑昏倒好像不算什麼。
「再說,我最討厭兒童樂園,要不是為了公司,我絕對不會踏進兒童樂園一步。」總而言之,那天除了與她重逢之外,沒有一件好事。
「你真是怪人。」怪到無藥可救。「每個人都愛兒童樂園,你小的時候一定也去過兒童樂園,你不覺得那個地方很好玩嗎?」
「不,我小時候沒去過兒童樂園。」
他的回答令她傻眼。
「所以你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因為沒有去過,所以不知道好不好玩。」
「亞當……」他干澀的聲音隱藏著看不見的痛苦,她忍不住抱著他的手臂,給他溫暖。
「你不需要同情我,真的。」亞當•伊凡斯苦笑。「我只不過沒去過兒童樂園,又不是世界末日,沒有那麼嚴重。」
「才怪!」她抓緊他的手臂,很為他心疼。「每個小孩都有去兒童樂園玩的權利,是誰剝奪了你的權利?」因為家境貧苦去不起的小朋友暫時不說,憑他的家世和財力,不可能買不起兒童樂園的門票。
「我父親。」他僵硬回道。
「你父親?」她愣住。
「打從我懂事開始,我就沒有看他笑過。」亞當•伊凡斯回憶。「他總是告訴我,身為伊凡斯家的繼承人,必須學習很多功課,沒有時間玩樂。」
「所以他不許你去兒童樂園?」怎麼會有如此冷血的父親?
「不許。」他點頭。
「所以你沒有坐過雲霄飛車?」
「沒坐過。」
「也沒有坐過旋轉木馬?」
「我父親說真正的男人就該騎馬或騎女人,不應該浪費時間騎一匹不會動的假馬。」
「我懂了。」真是令人生氣,難怪他的觀念會偏差到這個地步,騎女人?去死啦!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教育,他會正常才怪。
「你父親一定還告訴你,真正的男人就該不停地更換女伴,才能顯示出身分地位。」她進一步推測老伊凡斯先生的教育方式,果然獲得肯定的答案。
「他是這麼告訴我的,你猜得真準。」賓果!
當然,她可是有巫女的血統,雖然她並不想承認。
「你父親現在人呢?」她想起來就有氣。「一定在某個地方度假,身邊還陪伴著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
「很遺憾,我父親在我尚在大學念書的時候就因為車禍死亡。」他的聲音里頭充滿了自己也無法了解的悲傷。
「而且你猜錯了,他去世的時候身邊並沒有妙齡美女陪伴,他當時正和我母親一起去找律師辦離婚手續,結果他們手續還沒辦成,就因車禍雙雙去世。」
這是最出人意表、也是最悲哀的故事,雙親的辭世,一定帶給他很大打擊。
「對不起,勾起你的痛苦回憶。」她投入他的懷中撫慰他的心靈,帶給他溫暖。
「沒關系,幸好當時我已經成年,懂得怎麼應付突如其來的家變。」他撫模她的柔背,感覺好溫暖。
話雖如此,當時他也不過二十出頭,就得背負起管理伊凡斯集團的責任,他的壓力一定很大。
「還是很對不起。」她原本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怕小孩,沒想到會勾起他最痛苦的回憶,她真該死。
「真的沒關系。」但對亞當•伊凡斯來說,她的一時好奇卻成了最甜美的救贖,他早該把這些事說出來與人分享,卻一直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他真的很感激她。
「你是家中的獨生子嗎?」她想起每當他听見她提起其他姊妹時的羨慕口吻,不禁如此猜想。
「不,我還有一個妹妹。」
「你還有一個妹妹!」她離開他的胸膛拉直身體,一臉驚奇。
「干麼這麼驚訝?」他取笑她。
「但是你從來沒有說過你還有一個妹妹。」事實上,他從來不提家里的事,害她差點誤以為他沒有親人。
「因為不親近,就很少提了。」他笑著回答,有些不好意思。
「是根本沒提。」她糾正他的話,討厭他跟她打哈哈。
亞當•伊凡斯只好換上嚴肅的表情,他可不想挨罵。
「你妹妹跟你差幾歲?」她開始盤問。
「三歲。」
那麼說就是三十二歲,她得叫她姊姊。
「她結婚了沒有?」
「結婚了,還生了一個男孩。」他回道。
「她都結婚了,你為什麼還不結婚——」驚覺自己說錯話,姬磷沙趕緊用手捂住嘴巴,免得他誤會。
這是個好問題,他也想問自己為什麼還不結婚?大概是父母失敗的婚姻帶給他太大影響,讓他遲遲不願意安定下來。
「你妹妹還住在澳洲嗎?」她知道國外異國通婚很盛行,說不定他妹妹已經嫁到澳洲以外的國家,比如說法國之類。
「她住在墨爾本。」他不曉得她在打什麼主意,干麼這麼關心他妹妹?
「墨爾本?」比她想像中近多了。「那你為什麼不去拜訪她?」
「我去拜訪麗莎?!」
「嗯。」原來他妹妹的名字叫麗莎。「你剛剛不是說你和你妹妹不親近?」
「我是這麼說沒錯……」
「所以才要去拜訪她,增進兄妹間的感情啊!」
他錯了,他不應該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我不確定麗莎是否歡迎我……」他遲疑。
「她一定會打開大門歡迎你,畢竟你是她唯一的哥哥。」在她看來這根本不是問題,血濃于水,再大的隔閡都會因為血緣而消失。
亞當•伊凡斯還是猶豫,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拜訪他妹妹,況且他還得面對不滿五歲的外甥,想到就全身發癢。
「這里的氣氛滿好的,我們到處走一走,逛一逛,說不定會有什麼令人驚喜的收獲。」她有信心他一定會依照她的建議去拜訪妹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消化她的提議,她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