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行風不發一語,心中一直重復同一個問題︰他的隨從有可能是昨兒個夜里在溪中戲水的女子嗎?答案是不可能,他那扁平的身材怎麼看都像是發育不良的小伙子,昨晚那位女子的身材可是非常玲瓏有致,否則他也不會對她念念不忘。
「司徒行風?」他是不是呆了?一直看著她眼楮眨都不眨,好像一具木偶。
司徒行風回神。
「反正今兒個帳是對不成了,咱們干脆出去走走吧!」他突然覺得自己有再深入了解點身邊隨從的必要,最低限度也得知道他打從哪里來。
「出去走走?」這次換周湘齡愣住,她最不想的就是和他單獨相處,雖然她遲早都要面對。
「山莊的後頭有條小溪,那兒的風景不錯,咱們到那邊。」他故意試探她的反應,周湘齡雖然心驚,倒也還反應得過來。
「我不知道山莊後面還有小溪。」她故作天真地回道。
司徒行風在放心之余不免覺得失望,他果然不是昨夜那位女子……等等,他在失望什麼?他的隨從本來就是男人,司徒行風你瘋了不成?竟然還因為他不是那位女子而感到沮喪。
「司徒行風——」
「稱我為莊主或是在當家,不準再直呼我的名字!」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怎麼都覺得不可思議,才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就完全變了。
「莊主就莊主,有什麼了不起?」周湘齡聞言扁嘴,他是劍隱山莊的莊主,她可也是堂堂而皇之周家的大小姐,她家還是做生意的呢!家產比他還要多。
然而司徒家其實不只擁有劍隱山莊,還擁有鄰近一半土地,此外在山下的城里也有不少鋪子經營各種買賣,所擁有的資產,絕對是周家的好幾倍,只是因為周湘齡初來乍到,不了解其中的緣由而已。
「小表,你是哪里人?」司徒行風突然打听起周湘齡的身世,差點沒嚇壞她。
「我是,我是……」
「說不出自己是哪里人嗎?」司徒行風眯眼,開始懷疑她半路行搶的動機,說不定她不是為了斷夢劍,真正的目的是混進山莊。
「不!」她著急大喊,卻又在他嚴厲的注視下,聲音逐漸變小。「我是說,我當然說得出自己是哪里人……」
「你是哪里人?」別想打混,快快從實招來。
「我是……我老家在順天……」
「你老家在京城?」他愣住。「你既然是京城人氏,干嘛跑到鄭州來,你知道這兒離京城有多遠嗎?」
司徒行風覺得很不可思議。鄭州離京城有一千多里遠,搭馬車至少需要三天,他竟然就這麼一路走過來。
「呃,我有我的理由……」她不好意思告訴司徒行風她是離家出走,既然是離家出走,當然是走得越遠越好。
「我知道,為了搶‘斷夢劍’。」他語帶諷刺地說道,周湘齡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一天沒想過斷夢劍,虧她當初還為了它離家出走,她真是對不起它,應該懺悔。
「你都知道了,干嘛還問我?」對不起,她連作夢都會夢到的神劍,她一時把它給忘了,請原諒她……
「我高興,這個回答你滿意嗎?」他大少爺心情不佳、最好別惹他。
「很滿意,莊主。」只要不再找她麻煩,他說什麼她都點頭。她昨夜沒睡好。今兒個一整天又被司徒行雲糾纏,早已疲倦不堪,拜托讓她休息,就算是打個盹兒都好。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听話?」問題是司徒行風還不打算放過她,堅持要找她麻煩。
「听話不好嗎,莊主?」她反問他,而他無言,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好,你可以下去了。」司徒行風生氣回道。
他的激將法總算奏效,她終于可以偷偷溜去睡覺。
「是莊主。」趕快溜……
「等一下。」他又臨時叫住她。
周湘齡一臉失望的回頭。
「什麼事,莊主?」拜托不要再唆,她很困……
「你去訓練場苞著大家一起打拳,不把自己操得半死不準回來,知道嗎?」
壞人發威,她不但打不成盹兒,還得把自己練到殘廢,她是招誰惹誰?
「知道了。」可憐的她連想發飆都沒力氣,只能垂頭喪氣地前往訓練場,加入「兄弟們」的行列。
她明明只是想搶把劍,為何會搞到這步田地?
周大小姐不懂她為何如此倒霉,然而她不懂的事情還很多,包括心跳背後隱含的意義,和已然來臨的愛情。
日子就在渾沌不明的狀態中度過,不知不覺中周湘齡來劍隱山莊也有十天,這十天之中,她忙著習武,忙著幫司徒行風打雜,還要忙著應付司徒行雲的騷擾,日子過得非常忙碌。
她幾乎累到每晚一模到床便睡到昏死,直到隔天早上王師傅火冒三丈的來敲門,她才匆匆忙忙的從床上跳起來,跟總教頭連聲說抱歉。
「小子,算你走運。」王坤不滿地警告她。「莊主不曉得為什麼特別疼你,換做別人,早就被攆出山莊了。」
劍隱山莊素來以訓練嚴格出名,許多熬不住訓練的學徒,經常受訓到一半便主動收拾包袱下山,另外若有態度懶散,不受教的學徒也會被強制送出山莊,想要從劍隱山莊學成下山並不容易。
總之,以王坤的標準,周湘齡絕對可以稱得上懶散,但莊主不吭聲,他這個當手下的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在一旁氣得吹胡子瞪眼。
每當周湘齡挨罵的時候都只能點頭道歉。說起來令人泄氣,似乎自從她來到劍隱山莊以後,所有的志氣和豪氣都跟著沒了,每天都只想著怎麼找時間休息。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這一切,周湘齡怎麼都不會相信自己會和僕人一樣打雜。在京城的時候她是個大小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根本不必自己親自動手。現在她不但要自己動手,還動不動就挨訓挨罵,甚至連澡都無法好好洗……說到洗澡,周湘齡舉起手臂聞聞自個兒的胳肢窩,好像聞到一股淡淡的異味,頓時臉都垮下來,覺得自己好髒。
以前在家的時候,她時常淋浴以保持干淨,換到這兒來,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一身清爽的從澡堂走出來,真個是恨死她了。
糟的是,天氣越來越熱,她越難保持干淨。過去十天她都是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偷偷打水擦身體,但只是光擦,究竟不能和真的淋浴相比,她好想痛痛快快地洗一頓澡。
這天,司徒行風有急事下山,臨走前也沒交代周湘齡去找王坤習武,周湘齡自然而然地把它視為放假,決心趁著今兒個得空到溪邊洗澡,反正司徒行風不在,大伙兒又在忙自己的事,沒有人會有空注意她的。
她帶著換洗的衣服,偷偷模模來到山莊後面的溪邊,著實左顧右盼了一陣子,才開始緩緩除衣,首先是松開腰帶……
炳,抓到了!餅去只是懷疑,如今總算找到證據證實她的性別,看她要怎麼狡辨?
周湘齡以為自己很安全,可以放寬心洗澡,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司徒行雲早已備妥望遠鏡等著抓她的小辮子,看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司徒行雲向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下三濫到要靠偷窺才能追到女人。實在是因為周湘齡太難搞定,無論他如何對她釋出善意,她不理就是不理,甚至還把他當作蒼蠅趕,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說起來,男人還真是犯賤,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弄到手。周湘齡也是一樣,正因為她的態度始終冷冰冰,所以他才會對她這麼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