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管。」花橙藜難得動怒一一不,是根本不會動怒,因為她認為世界沒有什麼真正值得生氣的事,然而此刻她卻氣得半死。
「不管就不管。」說蒲硯卿靈敏也遲鈍,他看穿她的真實個性,卻看不出來她正在生氣,還一個勁兒地聳肩。
氣死她了!
花橙藜當著他的面甩上門,這很稀奇,通常都是他甩門,莫非她轉性了?
蒲硯卿直到此刻才察覺到花橙藜不對勁,他把這視為兩人感情的一大進步,因為在乎才會生氣,不是嗎?
花橙藜的表現給了他信心,他有預感這回他說不定真的有機會贏得佳人芳心,就看接下來的發展。
因為花橙藜很早就要上山,除了賣燒餅的鋪子有營業以外,其余的店鋪沒有一家開門。花橙藜跟燒餅鋪買了鋪里所有燒餅,準備帶上山去大啃特啃,隨後趕到的蒲硯卿一個燒餅都沒買到,只能望著她的背影干瞪眼。
沒良心的女人,留幾個燒餅給他會怎樣,有必要做得這麼絕嗎?
活該!
花橙藜背對著他頑皮地吐舌,頭一次發現整人其實也滿有趣的,誰要他喜歡當跟屁蟲。
蒲硯卿一路挨餓跟著她上山。不同于羅新鎮平整的山丘,彌新鎮這座山要難爬多了,並且道路崎嶇、雜草叢生,若沒有工具開道,根本無法前進,逞論是采藥。
摘糕,忘了帶刀子上山。
花橙藜一向就崇尚有備無患這個鐵則,臨行前一定帶齊工具,但她這回倉促成行,整理包袱的時候又心不在焉,好多該帶的東西都沒帶。
她正煩惱怎麼開路,完全沒有采藥經驗的蒲硯卿,這時不曉得從哪里變出一把刀子,喇喇喇幾聲,就幫她開好路。
「我剛好也要走這條路。」他悠閑地把短刀插回腰際的皮袋,在心中大大感謝小七子,幸虧他出發之前,記得問小七子上山該帶些什麼東西。他也不吝指教,給了他一堆有用的建議。
……
「我走另一條路。」好笑的是,一向理性自制的花橙藜突然拗起來,硬是不接受他的好意。
「好吧,那我也走另一條路。」他抽出刀唰唰兩聲,又幫她開闢另一條路,這回她不走都不行,因為再也沒有第三條路。
「你哪來的刀子?」其實她最恨的是她忘了帶刀這件事,這在平時無所謂,但今天她就是特別在意。
「小七子給的。」這刀好像叫開山刀,听說是鎮上的一個女打鐵匠打的,鋒利得要命。
「小七子借你刀子?」可惡的小七子,不提醒她帶刀就算了,還將刀子借給她的仇家,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跟他算帳。
「是啊!」蒲硯卿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好心幫她開路也有錯嗎?女人心海底針,他永遠也模不透。
他除了模不透花橙藜的心以外,還莫名其妙成了她的仇家,只因為他把她隱藏的事實說出來,就被她記恨到現在。
兩年沒來這座山采藥,除了雜草長得更茂盛以外,同時還增加了不少兩年前沒見過的藥草,只瞧見花橙藜這邊跑跑喊︰「這是什麼?」那邊跳跳,自問自答︰「這樹的果子長得好奇怪,到底能不能吃啊?」開心的模樣,恍若一個找到寶藏的小孩,看得蒲硯卿既為她高興,又為她擔心。
謗據小七子的說法,她每次只要一發現新藥草,所有注意力都會集中在新藥草上,根本無暇管別的事。
他才在擔心花橙藜太過興奮無法顧及自身安全,一條毒蛇就這麼無聲無息爬到她的腳邊,張開血盆大口,準備朝她的腳跟狠狠咬下去。
蒲硯卿二話不說,拿出程踏雪送給他的暗器,咻咻兩聲朝毒蛇的頭部射去,原本還在吐們的毒蛇,瞬間被釘死。
「啊——」直到毒蛇的尾巴打中她的裙擺,花橙藜才發現自己差點被毒蛇咬了,蒲硯卿使暗器救了她一命。
「你不要緊吧?」蒲硯卿趕到她身邊,臉色甚至比她還蒼白。
「不要緊……」她搖搖頭,還來不及說沒事,就被蒲硯卿緊緊摟入懷中。
「我嚇死了。」他說話的語調有些硬咽,整個人都在發抖。「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激動到不知所雲,只能不斷呢喃。
「蒲……硯卿。」同樣地,花橙藜也一樣不知該說什麼。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激動,這麼為她牽掛。他甚至不給她拒絕的時間,就將她抱進懷中動搖她的心,如果她的心因此而迸裂,那該如何是好?他會不會負責修補?
真糟糕,她是來逃避他的,不是來親近他的,他到底懂不懂啊?
花橙藜向來就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可他天真純情的舉動,每每打破她心中要與不要的界線,害她也跟著迷惘起來。
「你真的……你剛剛叫我什麼?」他注意到她的用詞有些不一樣,于是緊張的問花橙藜。
「蒲硯卿。」她答。
「不,你叫我硯卿。」雖然很模糊,但他的確听見了。
「我沒有這麼叫你……」
「你叫我硯卿……」不是蒲公子,也不是蒲硯卿。「你叫我硯卿!」哈哈哈……
她怎麼叫他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抱著她,這才是問題。
「蒲……硯卿。」這個時候叫蒲公子好像怪怪的,就隨便他了。
「嗯?」他好喜歡此刻的感覺,四周一片寧靜,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你可以……」她想要請他放開她,突然間又說不出口。
「我可以怎麼樣?」他二愣子一個,呆得可以。
「算了。」被他這麼抱著也不錯,比較安心。
深秋的寒風颯颯地吹,互相依偎的兩人,是這片蕭瑟的景象中最美的顏色。
繼續住山里走,四周的景色越淒涼。
花橙藜此行名義上是采藥,實際上更像探勘。
她把發現到的新藥草,每一樣都拔一些放進包袱里,蒲硯卿怕她帶來的衣服上藥草味,很貼心地貢獻出自己的包袱讓她放衣服。她起初搖頭,後來想起他說過她老是拒絕別人幫助,想想自己也許真的該改掉這個壞習慣,有時候接受別人的好意,並不是一件壞事。
她的決定讓蒲硯卿欣喜若狂,這代表她有把他的話听進耳里。本來嘛!她只會付出,不求回報,長此以往這怎麼行?以前他沒有能力付出,現在他有能力,就該是他回報的時候,他一定會在她的身邊保護她,直到他們安全下山。
其實,他之所以慷慨借出包袱,還有一個自私的目的。
「你干麼突然深呼吸?」花橙藜覺得他的舉動很奇怪,經常有事沒事就深吸一口氣,吸完後表情幸福得跟什麼一樣。
「深呼吸有益健康哈!你自個兒說的。」他笑嘻嘻用她說過的話搪塞花橙藜。
花橙藜仔細想想他這麼說倒也沒錯,難得來到深山,不多吸收點山林之氣怎麼對得起自己?只是希望他別又掉進湖中。
「幸虧這兒沒有湖。」想到他接連兩次落水的糗樣,花橙藜忍不住偷笑,服了蒲硯卿。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在取笑我嗎?」聞言他的雙頰迅速染紅,大少爺脾氣又回來了。
「沒的事兒,我怎麼敢取笑你?」她對他甜甜一笑,他的心照例怦怦跳,一切都沒有改變,只除了他們兩人的關系。
他們兩個人現在的關系,非常奇妙。自從昨天他解救她免于遭到蛇吻之後,她就不再一味拒絕他,算是大有進步。
再這麼下去,小六子的預言可能會成真哦!
偷偷從背後拿出包袱低頭聞其中的芳香,他之所以借她包袱,就為了能隨時聞花橙藜沾附在衣服上的體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