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倉儲課會不會距離賣場太遠了點?當初到底是誰主張把倉儲課和賣場分為兩棟不同的建築,這樣進貨,退貨不是會很不方便,光要去員工餐廳吃飯,就是一道難題了吧?
他忘了自己就是當初那個堅持要將倉庫和賣場分開的人,以動線來看,確實比較方便,也比較不會妨礙觀瞻。
薛恭謙的一顆心都飄到倉儲課去,根本也沒在听采購課長的解釋,更不曉得現在會議進行到哪個階段。
「您覺得怎麼樣,總經理,是不是應該改進?」
正當他的靈魂神游太空之際,采購課長突然這麼問他。
「什麼怎麼樣?」他莫名其妙地看著采購課長,采購課長的面前擺著一碗剛沖開的泡面,向上不停地冒著熱氣。
「我正在向您解釋,這碗面需要五分鐘的時間才能完全泡開,好像太久了哦?」采購課長顯然有意向薛恭謙學習,老是把時間掛在嘴邊,煩都煩死。
薛恭謙看著采購課長,明白自己應該褒揚他很有學習精神,是大家的楷模,可他就是沒有那個心情。
他覺得很煩,非常非常煩——
「我管這碗面要幾分鐘才能完全泡開?」吵死人了。「大不了不賣泡面了!」
薛恭謙浮躁的心情全表現在他這突如其來的怒吼上,大家都嚇傻了眼,不明白他在火大什麼。
「總、總經理!」尤其是采購課長特別委屈,他盡心盡力為公司,卻落得被上司獅吼的命運,不值得呀!
直到看見大家錯愕的表情,薛恭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離譜,簡直就像個瘋子。
「今天我人不舒服,不開會了,你們自己開吧!」他站起來離開會議室,大家松口氣之余也不免猜測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們的總經理的心情這麼憂郁。
他的心情憂郁,天空也跟著變成灰藍。
回到辦公室後,薛恭謙從抽屜里面拿出止痛藥,習慣性地走向茶水櫃打算泡杯即溶咖啡配藥,攪著攪著,突然想起高典蓉說過,藥不能和咖啡一起吃會引起心悸。于是放下咖啡,改倒了一杯白開水,走回位子將止痛藥丟進嘴里和白開水一起吞下。
「呼!」吃完止痛藥,他非但沒有覺得頭痛好一點,反而開始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考慮該不該去倉庫找高典蓉。
去,還是不去?
猶豫之際,他居然拿出銅板丟銅板決定,結果是反面,不去比較好。
好吧!
接下來的時間,他強迫自己專心工作,不去倉庫打擾高典蓉,好不容易挨到午休時間,他立即推開椅子,迫不及待沖到員工餐廳。
「是總經理耶!」
經過了高典蓉的刺激,現在公司全休女員工幾乎都擠到員工餐廳用餐,希望自己也能有像高典蓉一樣的機會,和薛恭謙來段‘溫馨吃飯情’,進一步培養感情。當薛恭謙到達餐廳的時候,幾乎所有女員工的眼楮都對準他強力放電。只是很慘,他不但沒有對她們的熱情有所回應,一雙鷹眼縮放出的冷冽目光足以凍死人,所有女員工被他這麼一瞪,紛紛低下頭不敢再妄想跟他發展什麼溫馨吃飯情,能好好把自己盤內的飯吃完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收拾完了女員工,他接著收拾起緊張心情,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像個沒事的人在餐廳內到處閑晃。
沒有,沒有,每一張桌子都沒有看見她!難道說,她調到倉儲課以後,就不再來員工餐廳吃飯了?
「呃,總經理,請問你坐不坐……」一位男職員笑容尷尬地指著薛恭謙站立的地方,他好巧不巧一個人霸佔了一張大桌子,手上並且沒端任何餐盤。
薛恭謙目光炯然地看著男職員,嚇得他頻頻道歉,說會找別張桌子坐。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按住男職員的肩膀,強迫他坐下。
「總經理!」男職員嚇得瞪大眼楮,嘴唇直發抖。
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要去倉庫找高典蓉!
佔地和賣場一樣寬廣的倉儲課,員工本來就不多。每到午休時間,更是幾乎全跑光了,只留下少數一、兩位員工看守倉庫,高典蓉是菜鳥,又是眾矢之的,自然被留下來。
流放邊疆的日子,其實過得比在核心的時候還要快樂。
雖然有時她也免不了會懷念和薛恭謙吵架的時光,但過于刺激的生活只會對她的心髒帶來不良影響。在倉儲課,雖然她一天跟同事說不上幾句話,生活倒也平靜,而且調到倉儲課還有個好處,那就是她只需要管好貨物,不必跟人交際,這份工作對她來說,最適合不過。
斑典蓉仰頭清點第二層貨架上的貨物,雖說大賣場進貨大多一箱一箱,仍是有些小東西比如成衣會做分類管理和上架,這個時候就得倚靠人力,不能光靠堆高機。
「A130245二十件,A130246三十件……」她一面清點數量,一邊將沒排好的衣服塞回原位,充分展現出她一絲不苟的個性,還說她不是完美小姐。
靠在角落的貨架上,隔著幾步之遙打量高典蓉的一舉一動,薛恭謙沒有料到自己會如此想她,想得他的心都痛了。
他想起老醫生的話,想起他說當一個人對另一個開始好奇,迫切想知道有關對方的所有事,就表示他已經墜入愛河。
這麼說來,他已經墜入愛河。
他不只墜入愛河,還有溺死的危險。嚴格說起來,她從頭到尾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可他卻依然對她緊追不舍,從早餐部追到采購課,從采購課追到餐廳,現在又追到倉儲課。
想到自己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如此辛苦,薛恭謙就想笑,這證明他確實有被虐狂,一大堆主動送上門的女人他不要,就偏愛一個小辣椒,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嗆死。
薛恭謙在很奇怪的地方,發現自己的感情。如果說過去他還有疑問,在看見高典蓉這剎那,所有疑問也全部都消失了,現在他只希望她也有同樣感覺。
斑典蓉因為全神貫注在工作上,根本沒發現薛恭謙悄悄來到倉庫,並且隔著一小段距離觀察她。
她沿著貨架往薛恭謙的方向移動,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來調整第二層貨架的成衣,又有好幾件沒放整齊。
可惡,這堆衣服可真難塞,怎麼都塞不進去。
斑典蓉踮高腳尖,伸長手拚命想把凸出來的成衣塞回原位,未料越高越糟,凸出來的衣服不但沒有塞回去,原本就已經放歪的成衣堆,又因為遭到推擠搖搖晃晃,眼看著幾十件衣服就要從貨架上掉下來。
「危險!」原本只想看她一眼的薛恭謙,這個時候不得不出手,幫她把傾倒的成衣堆豎直。
斑典蓉小嘴微張地看著將她包圍住的薛恭謙,腦子有一分鐘空白,他怎麼會在這里?
她以為自己只要跟他保持距離,就可以保持冷靜。然而他的突然出現,又再次帶給她心髒重擊,讓她無法克制地臉紅心跳、喉嚨干涸。
「你、你怎麼來了?」更糟的是,她整個人被限制在他的身體和貨架之中,讓她無論做什麼舉動都尷尬。
「我不能來巡視我的倉庫嗎?」他也注意到他們現在的姿勢,是前所未有的親密,雖然不是預謀,但他打算好好利用,絕不讓機會輕易溜走。
「當然可以。」她答。「只是——」
只是他的眼神太深沈,表情太醉人,讓她難以呼吸。
「嗯?」他的語調隨著眼神轉低,轉沈。彷佛呢喃的低吟,是情人間最美的耳語,在她的耳際輕輕回蕩。
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壓在高典蓉的胸口,讓她直覺地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