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長袖彩衣的舞伎,個個身段婀娜,巧笑倩兮,顧盼生姿,跳起舞來風情自是不在話下。
閔斯琳興致勃勃地看著舞伎揮動著長袖跳對舞,這種徒手振袖的舞蹈,從戰國末年流傳到漢朝,依然大受上層社會的歡迎,尤其是多人對舞,整齊劃一卻又饒富變化的舞姿看起來相當賞心悅目,就連生活在一千多年後的閔斯琳,看了都忍不住用腳打拍子,可見有多精彩。
舞伎連跳了幾支舞,在眾人的喝采聲中退場,閔斯琳當然也拍手拍得十分用力,畢竟能夠親眼看見一千多前的舞蹈,總是一件令人感動的事,況且這舞到了明朝以後已經不再有人跳,只有像她這麼熱中古老事物的人才會學習,想來就令人唏噓。
宴會進行到此,可說是進入最高潮,接下來就是主人獻舞的時間。
徐姓士族既是宴會的主人,當然不能推辭,理當為在場所有賓客獻舞。
「皇甫姑娘,你可願意和老夫對舞?」只是呢,他另有企圖,趁著獻舞的機會同閔斯琳邀舞,听得坐在她對面的皇甫淵都快氣得站起來。
絕對不行!听見了沒有?閔斯琳,你絕對不能跟他對舞!
皇甫淵用眼神警告閔斯琳,她轉過頭去假裝沒有看見。方才那妖艷的歌女對他擠眉弄眼的時候,怎麼沒听他吭一句?光會命令她。
「妾身很願意同您對舞。」她不顧皇甫淵的反對,自席間站起來走到徐姓士族的面前站定。一來是為了氣皇甫淵,二來是她腳癢,難得能痛痛快快地跳舞,不跳就太可惜了。
「皇甫姑娘,請。」徐姓士族喜出望外,以為閔斯琳之所以這麼輕易答應同他對舞,應該是對他存有愛慕之情,看來得想法子獻殷勤才行。
「大人,請。」但站在閔斯琳的立場,卻只是純粹想跳舞,沒徐姓士族想得那麼復雜。
絲竹的聲音響起,漢朝的音樂受限于樂器的種類,比起明朝來相對單調,但閔斯琳依舊跟得上拍子,跟徐姓士族跳了一場精彩的對舞。
所謂長袖善舞。
許多後世流傳的名言其實都是有根據的,這句話,就是由漢朝的長袖舞演變而來。
閔斯琳和徐姓士族在絲竹樂的伴奏下,著著實實跳了一場美妙的舞蹈,在場賓客紛紛拍手叫好,唯獨皇甫淵怎麼看怎麼氣,心中的怒火無論如何都撲滅不了,燃燒個不停。
「皇甫姑娘,你跳得真好。」一曲既罷,徐姓士族喘呼呼地贊美閔斯琳。
「您也是,大人。」閔斯琳愉快地回徐姓士族一個笑容,其實是在為自己能夠盡情跳舞高興。
兩人在對舞後分別坐回原位。皇甫淵一面死瞪著閔斯琳,一面喝悶酒,心里還不忘詛咒。
老天懲罰這個愛出風頭的女人,跳到腳抽筋算了……
「皇甫公子,難得大伙兒興致高昂,您要不要也來跳一曲?」皇甫淵已經夠火大了,徐姓士族哪壺不開提哪壺,還來火上添油,存心氣死他。
「不——好,我也來獻丑。」皇甫淵本想拒絕,然而只要一想到閔斯琳和徐姓士族對舞的情景,他的火氣又冒上來,非要給徐姓士族好看不可。
「我跳劍舞。」皇甫淵拔出寶劍,銳利的刀鋒閃爍著冷光,和他殺氣騰騰的眼神相互輝映。
「劍舞?好呀!」賓客一听他說要跳劍舞,皆用力擊掌,期待他精彩的演出。
閔斯琳看著皇甫淵凜然嚴肅的表情,不禁瞪大眼楮。
他會跳劍舞,真的假的?他那把劍重得跟什麼一樣,光舉起來就很困難了,他還能拿著它跳舞,她才不信。
不過不信歸不信,閔斯琳還是十分期待他的演出。
就看見徐姓士族隨意比了一個手勢,原本輕柔的絲竹樂加入了擊鼓,樂聲于是變得肅殺起來,充滿了壯士出征前的豪情。
皇甫淵隨樂聲起舞,豪邁的舞姿獲得滿堂彩,同時贏來更多愛慕的眼光。
怎麼會有這麼俊朗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出男人味……
女眷們一雙雙眼楮盯住皇甫淵的動作,口水流個不停,幸虧徐姓士族忙著看皇甫淵跳舞,不然她們就慘了。
銳利的刀鋒隨著皇甫淵靈活的舞動,瞬間刀光閃閃,似彩帶般流動卻又充滿力量,看得眾人皆忘情。
只見他揮動強健的臂膀,沉重的寶劍驀地在他手里化成一只飛舞的彩蝶,忽東又忽西。
就在眾人屏住呼吸專心看他舞劍之際,皇甫淵突然轉身一個箭步,將劍指向主位上的徐姓士族,差點沒把他嚇破膽。
「皇甫公子,您這是……」
皇甫淵沒說半句話,只是目光如炬地看著徐姓士族,劍尖指向徐姓士族的心髒,著實威脅他一會兒後,才收起長劍,猝然轉向另一邊,繼續跳舞。
不消說,徐姓士族極為不悅,但礙于大家鼓掌叫好,皇甫淵也沒有真的對他動手,徐姓士族只好跟著大伙兒一起鼓掌,笑容極為勉強。
蹦聲漸消,絲竹樂漸盡。
皇甫淵站直身子,將寶劍收入鞘,朝在座賓客欠了欠身子以後重新入座,眾人忍不住驚呼。
「跳得可真好啊!」
「可不是嗎?」
「啪啪啪!」
除了受驚嚇的徐姓士族外,每個人都真心贊美皇甫淵,認為他的劍舞跳得比舞伎們的袖舞還要精彩,尤其是在座的女眷,幾乎人人面露欽慕之色,眼楮直盯著皇甫淵。
哼,他也很愛現嘛!扁會阻止她跳舞,自己還不是跳得那麼高興。
閔斯琳狠狠地瞪了皇甫淵一眼,朝他無聲抗議,誰知道他理都不理她,把她當做空氣一樣視而不見。
不理就不理,了不起啊!
直到宴會結束,兩人都未再交談。
正好,省得麻煩。
吃吃喝喝玩樂了一天,閔斯琳早就累了。沒想到漢朝雖然不及明朝繁榮,但辦起宴會來規模卻一點也不小,甚至比明朝還有看頭。
好累。
擔心受怕也是一天,倒不如痛痛快快盡情大吃大喝,隨便混混,一天也是過了。
閔斯琳正打算月兌掉外衣,上榻睡覺,孰料這個時候皇甫淵又上門找碴,大大嚇了她一跳。
「你干嘛又偷偷模模?」變態,老愛夜闖她的房間。
皇甫淵小心拉上門,盡量不發出聲音。
「你又有什麼事?」上回也是趁她睡著以後溜進她的房間,一樣差點把她嚇死。
「你很愛出風頭嘛!」他一開口就酸人。「居然還自己跑去和那個老色鬼對舞。」
「你瞎了啊?」胡說八道什麼。「明明就是那個老色鬼——」奇怪,怎麼他幫人取的外號都這麼難听?
「明明就是那個老色鬼先跟我邀舞,我什麼時候主動要求對舞?」拜托睜大眼楮瞧仔細,別淨會枉人。
「你不會拒絕嗎?」人家邀,她就跳,有沒有自尊啊?
「我為什麼要拒絕?」莫名其妙。「你自己不是也下場跳劍舞,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這個樣子嗎?」
「那不一樣。」冷不防被嗆回來,皇甫淵強辯。「我是因為主人開口了,不好意思拒絕,才勉強下去跳。」
「這是什麼歪理?」開口邀請他們的不是同一個人嗎?為什麼他跳就可以,她跳就有事,她不服啦!
「我看你才是真正想出風頭的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是想跳給那些女眷看!」還擺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拽樣,惡心死了。
「胡說八道。」越說越離譜。「我是來警告你最好別對那個老色鬼太好,當心他以為你對他有意思。」到時候就難月兌身。
「誰會對那個老色鬼有意思——」閔斯琳說著說著停了下來。「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