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你們打順天來。」徐姓士族色迷迷地盯著閔斯琳瞧,越看越滿意。
「是的,大人。」閔斯琳微笑回道。「順天在長安的西北邊,比長安更接近天際,是個神秘的地方。」
這點她倒沒說謊,他們確實是從順天來的,只不過是從遙遠的一千多年以後,現在是為廣陽國。
「我懂、我懂。」其實徐姓士族一點也不懂,他只要听到「接近西方世界」就猛點頭,巴不得立刻騰雲駕霧往天上飛去,這點是看得皇甫淵十分佩服,她真不愧是騙人的高手,真假之間分不清楚,連他都快混亂了。
「咱們一進到長安,就瞧見大人的府第上頭盤旋著一股祥瑞之氣,應是此府第得貴子,不知不覺循著氣的方向往前行,于是就找到貴府,冒昧之處,還請見諒。」閔斯琳抓住徐姓士族的心態,一開口就是連篇好話,樂得徐姓士族眉開眼笑,直點頭稱許。
「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望氣的道行更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徐姓士族對閔斯琳滿意至極,一方面相中她的美貌,一方面想利用她在相術方面的才能,為自己的前途開路,算盤打得比閔斯琳還精。
「妾身姓——」
「姓皇甫!」皇甫淵這回總算搶到頭彩。「我叫皇甫淵,她叫皇甫琳,咱們是一對好兄妹,你說對吧,妹妹?」
哼,兄長是吧?怎麼可以老是讓她佔上風,莫名其妙還得跟著她姓閔,當然要先下手為強。
「是啊!扮哥,咱們的感情最好了。」她嘴角噙笑地看著皇甫淵,心里想最好別讓她逮著機會報仇,不然他就死定了。
「呵呵。」皇甫淵摟過閔斯琳的肩膀一起微笑,怎麼看都像一對感情甚篤的好兄妹,誰也看不出他們正暗中較勁。
「您別看我哥哥這個樣子,其實他是個解夢高手,擅長解夢。」他踢她一腳,她就反咬他一口,誰也不讓誰。
「令兄還會解夢?!」徐姓士族極為驚喜。
「當然,他是高手。」閔斯琳掩嘴偷笑,皇甫淵不得已也擠出笑意,其實內心已經開始在詛咒。
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
妹妹會望氣,哥哥會解夢,看來這個叫「順天」的地方,果真盡出些世外高人,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也真想造訪呢!
徐姓士族顯然已經上當,被閔斯琳耍得團團轉,殊不知「順天」就算不是近在眼前,也不至于遠在天邊,只要動身到廣陽國即可。
徐姓士族對著他們兩個猛點頭,閔斯琳和皇甫淵只好也跟著笑,大家笑成一團。
呵呵呵,氣氛好假……
「正如皇甫姑娘所言,第六房賤妾這幾天剛為我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尚未看相取名,不曉得你們是否願意幫忙?」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徐姓士族順理成章便要閔斯琳為他服務。
「願意!當然願意!」閔斯琳笑若春花。
小事,您大可以信任咱們。」
「看相和取名,對咱們兄妹來說都是
「太好了。」徐姓士族笑道。「那麼就請你們住下,等到孩子再過幾天,可以抱出房間時,再麻煩你們看相。」
「沒問題。」閔斯琳笑呵呵,作夢也想不到事情會這麼順利,簡直如有神助。
「來人,帶皇甫公子和皇甫姑娘到門廡休息!」徐姓士族招來僕人,帶他們去房間。皇甫淵住在長廊的頭一間,閔斯琳在最後一間,只消走幾步路就可以穿梭自如,方便得很。
「請好好休息。」僕人放下茶水以後,便退出閔斯琳的房間,她始終保持著微笑。
待僕人離去後,她飛身撲上矮榻,在絲被里面打滾。
「絲被!絲被!終于又模到絲被!」受夠了西漢平民粗糙的衣料,閔斯琳用臉的肌膚感受絲被柔細的觸感,感動到快要掉下淚來。
「不行,這樣會弄髒被子。」為了更貼近久違的絲被,閔斯琳索性起身將外衣月兌掉,只留下一層薄薄的中衣,和赭紅色的絲被相偎相依。
「真舒服。」她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從沒想到僅是一件薄薄的絲被,就能帶給她如此的滿足,現在回頭想想,自己的命真是太好了,這輩子幾乎沒有用過綢緞以外的衣料。
連日來的緊張和疲倦,一旦放松以後便會累積為濃厚的睡意,閔斯琳就這麼穿著中衣趴在矮榻上睡著了。
她好累,真的好累……
一向精力充沛的閔斯琳,終于也不得不向睡意投降,成了睡眠的俘虜。
另一方面,皇甫淵卻是氣憤難平,怎麼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那個笨女人,人家的口水都已經滴到她身上了,她還傻傻地上當!
想起徐姓士族那雙色迷迷的眼楮,皇甫淵的心頭就莫名燃起一把火,不明白閔斯琳何以能夠忍受。
她若不是真的毫無所覺,就是故意視而不見,他可不會輕易讓她打混過去!
怒氣沖沖地闖進閔斯琳的房間,皇甫淵劈頭就是罵人。
「閔斯琳,莫非你瞎了不成——」
她沒有瞎,只是安靜睡著了,趴在矮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甚至連皇甫淵罵她都沒听到。
她睡得很沉,雪白的中衣,在白鶴陶燈的照耀下,泛出金黃色的光澤。
都什麼時候了,還能睡得著?
皇甫淵關上房門,大步跨向前,本想好好教訓她一頓,卻意外地被她有如嬰兒安詳的睡臉吸引,不知不覺停下腳步,在矮榻邊站定。
她不曉得作了什麼好夢,嘴角噙著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看得皇甫淵不知不覺也露出笑容。
其實她並沒有作什麼了不起的夢,只是夢見自己泡在大木桶里面洗澡,如此而已……
但皇甫淵不知道她作了他也渴望作的夢,不然一定會爬進她的夢境痛毆她一頓。他只知道,睡著以後的她要比醒著的時候來得可愛多了,至少氣焰不會那麼囂張。
而且,坦白說,她真是個美人。
雖不甘心,皇甫淵還是必須承認,她無論到了哪一個朝代都是受人矚目的美女,不單在漢朝受歡迎,明朝也是一樣。只是,她太野,明朝那些文弱的公子哥兒,無福消受像她這麼有主見的女人,又為了藏拙,只得有多遠閃多遠,就怕在她的面前自曝其短。
矮榻上傳來一聲難以分辨的嚶嚀,皇甫淵彎身湊近聆听,以免錯過她無意識下釋放出來的訊息。
「……砰!」
閔斯琳毫無例外地又給他一拳,這回他閃得快沒打到眼楮,但臉頰差點被打凹,她那雙手,可真帶勁兒。
一向打人不手軟的閔斯琳,欺侮了皇甫淵不知幾回,從來也沒有醒過,這次倒伶俐,明明睡死了還能意識到自己打到什麼東西,因而迷迷糊糊地張開眼楮。
「不會是打到燈具吧……」盡避還沒清醒,她掛心的還是古董,就怕一個不小心砸壞矮榻旁的白鶴陶燈。
「可惡!」皇甫淵用手撫面,總覺得自己好倒楣,老是被她打。
「你、你在這里做什麼?」不期然看見皇甫淵出現在她的房間,閔斯琳驚恐不已地從矮榻上爬起來,將絲被拉到胸口大叫。
「還有,你是怎麼進來的?」僕人明明有把門關好,怎麼他還進得來?
皇甫淵仍然在揉他的臉,懷疑有哪個男人敢惹她,沒被她打成殘廢就不錯了。
「我用飛的。」他跟她開玩笑,只見她一臉痴呆。
「啊?」她睜大眼楮瞪著他,以為他瘋了。
「當然用走的走進來,難道我還會飛天遁地?」皇甫淵重重放下手臂回瞪她。
「你不要臉!」做錯事眼楮還敢瞪得那麼大,小人。「三更半夜偷偷溜進女孩子的房間,是想對我怎麼樣?告訴你!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哦,可以任由你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