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放一些花椒,真惡心,她的干脆都給他們好了。
閔斯琳端起茶杯,準備將最後一口煎茶吞下肚,隔榻兩個大男人這時卻聊了開來。
「喂,你有沒有听過那一家的丑事。」隔榻其中一個男人擠眉弄眼,另一個男人則是馬上做出噤聲的手勢,要對方別亂說。
「噓,這事可不能張揚,弄不好要掉頭的。」話雖這麼說,說話的男人也是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可見流言的魅力有多大。
「我知道。」起頭的男人點頭。「畢竟家丑不外揚,況且逼女再嫁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更別說還弄出人命。」
「要我說,徐公也真夠狠的,女婿才傳出戰死的消息,就馬上要女兒改嫁,小倆口才新婚燕爾,女兒哪可能說改嫁就改嫁,難怪要以死明志。」
「可不是嗎?」另一名男子點頭。「唐將軍到底是死是活,也沒有人可以證實,只是因為听信了謠言,就認定他死了,未免太說不過去。」
「听說夫妻倆的感情相當好,雖然才剛新婚不到一個月,已經是如膠似漆。」
「沒辦法,誰要她是遠近馳名的大美人,听說對方早在她許配給唐將軍之前,就在打她的主意了。」
「有道是紅顏多薄命,她也真命苦。」
「對方也是位高權重的士族,門戶相當哪!」難怪徐公打歪主意。
「本想藉女兒獲得高位,沒料到女兒卻自盡,徐公這回可真是栽了個大跟斗。」
「沒錯。」凡事豈能盡如人意。「偷雞不著蝕把米,還惹了一身腥,況且听說她和唐將軍的這門婚事,還是丞相作的媒,萬一要是讓丞相知道,徐公為了自身的仕途,把女兒逼死了,非處置徐公不可。」
「所以徐公才東遮西掩,不敢讓這件丑事傳出去,就怕丞相發怒啊!」
「說到底,就是自作自受。」
兩個男人同時搖頭。
閑話听到這里,閔斯琳已是萬分同情兩人對話中的女子。听起來她似乎是個忠貞烈女,為了保有對丈夫的愛和貞潔,寧可結束自己的性命,如此剛烈的性格,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受贊揚的。閔斯琳雖然不是很苟同女子的做法,但也不免佩服女子的忠貞,她真的好勇敢。
「這件事情本來是個秘密,不過听說最近有一男一女,上‘順昌鏡鋪’打听‘那面鏡子’,嚇得莊老板趕緊關上店門。」不做生意了。
說話的男子不經意吐露的訊息,引起閔斯琳的注意。一男一女,打听消息?那不就是在說她和皇甫淵嗎?得拉長耳朵,听個仔細才行。
閔斯琳于是更加專注于隔壁榻的對話,試著從里面探得更多消息。
「真的假的?」另一名男子驚訝地延續原先話題。「那面鏡子不是早被徐公毀掉,怎麼還會流落在市面上?」
「不知道。」吐露消息的男子搖頭。「這事我也是听鑄鏡師傅說的,是件大秘密哪!」
「我記得那面鏡子背後有兩圈很特殊的銘文。」
有兩圈銘文,這不正是在說她手上的鏡子嗎?這茶館來對了。
閔斯琳興奮到心都快跳出來,拉長耳朵繼續听。
「沒錯,听說是徐公的千金為了表達對唐將軍的思慕之情,特別請師傅刻上去的,結果鏡子還沒交到唐將軍的手里,徐公的千金就——」唉!
「有道是形勢比人強。」讓人不禁感嘆。「誰讓她有一個貪婪的父親呢?這一切都是命。」
兩人討論至此,已達忘我境界,若不是店小二把茶送到,兩人可能會再繼續講下去。
閔斯琳雖然很想再打听,但對方已經改變話題,她也不好追問。她猜想這兩個男人可能認識那名鑄鏡師傅,不然不會對她手中的鏡子這麼了解,但是他們既然已經提及了她和皇甫淵,若是貿然請教,一定會被懷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好了。
因為生氣,來茶館喝茶解悶,沒想到竟讓她探測到有利的情報,連老天爺都在幫她。
凡事見好就收。
能夠打听到這些消息已經是天大的恩惠,閔斯琳用力放下手中的茶杯,對著隔壁榻的兩個男人甜甜一笑,隨後開溜。
「你認識她嗎?」
棒榻的男人一頭霧水,不曉得閔斯琳何以沖著他們笑。
「不認識。」要是認識就好了。「不過,她長得真漂亮。」
「這倒是。」
美女無論到了哪一個朝代還是美女,但閔斯琳的外型似乎更對漢朝人的胃口。
懶得理會身後吱喳的討論聲,閔斯琳向來認為男人一開始碎嘴,比女人還糟糕,講都講不完。
靶謝那兩個碎嘴的男人,這下子,她可以好好消遣皇甫淵了。
帶著無與倫比的好心情返回旅舍,閔斯琳高興到幾乎要吹口哨,要不是過路行人有那麼多雙眼楮盯著她,她早雙手插腰,仰天大笑了。
當她回到旅舍打開房門,看見皇甫淵坐在榻上,一臉煩悶地盯著窗外,心情就更好了,這個光會說大話的色鬼,一定什麼也沒探听到。
「咳咳。」她故意輕咳了兩聲,大搖大擺地晃進房內,關上門。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甚爽快地問了聲︰「干嘛?」看得出心情很惡劣,樂壞了閔斯琳。
「你今兒個一整天都沒出去啊?」她嘴角帶著笑意,一路晃到矮榻的另一邊,用力坐下。
「你明知故問。」他比她早出門,她自己都瞧見了,還問?
「火氣真大。」他的反應讓閔斯琳很滿意,她就喜歡看他跳腳。「那你找到什麼線索沒有?」
「什麼線索也沒找到,你滿意了吧?」皇甫淵咬牙切齒地回道,恨透了她得意洋洋的嘴臉。
「那真是遺憾。」閔斯琳斜睨他。「我倒是找到了一條很有用的線索。」
她這句話讓皇甫淵當場坐正,不敢相信地望著她。
「你找到線索了?」怎麼可能?他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一絲消息也沒探到,她這麼快就有著落。
「嗯。」閔斯琳點點頭,不置可否。
「你騙人的吧?」皇甫淵懷疑她根本是在說大話,線索哪有這麼好找。
「是真的。」閔斯琳眨眨眼,有點同情他,他的運氣真背。
皇甫淵還是懷疑。
「我在茶館探听到的。」見他不信,她干脆把稍早在茶館听見的對話,鉅細靡遺地說給他听,皇甫淵听完傻眼,這樣也行?
「你是說,咱們手上這面銅鏡,是一名士族千金所有?」連上茶館都能遇見詳知內情的人,難怪他屢戰屢敗,她的運氣簡直好得沒有話說。
「听他們之間的對話,好像是這個樣子。」閔斯琳蹙眉。「而且這名士族似乎很不好惹,那兩個男人還提到,萬一走漏風聲,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敢說出來。」
「他們不是提了對方叫徐公?」怎麼會沒提。
「傻瓜。」閔斯琳真想扳開他的頭,問他什麼時候開竅。「你知道整座長安城有多少個徐公,咱們要從何找起?」秦漢時期,舉凡尊稱地位高的男人皆稱「公」,徐公、李公、朱公,要什麼公都有,想萬中選一,得要有技巧才行。
「那怎麼辦?」經她這麼一說,每一條路都被堵死,他們還玩什麼玩?
「不怕,我已經想好了對策。」多虧她機靈,不然可慘了。
「什麼對策?」莫非她還會變戲法不成。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三天前去過的鏡鋪?」
皇甫淵點頭。
「那店家有個兒子,你也注意到了吧?」
他當然注意到了,那男人看起來就像個笨蛋,雙眼又色迷迷,一副永遠不知長進的蠢樣,令人很難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