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艾嵐真實身分以後還有一個壞處,那就是柳絮飛再也不能和她同房。稱兄道弟的時候無所謂,稱兄道妹就不可以,即使在外人眼里,他們仍以兄弟相稱,他們依然謹守分際,不敢逾矩。
最後一個投宿客棧的晚上,月光特別明亮。
柔和的白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廂房,照在輾轉反復難眠的柳絮飛身上,他隔著一層窗紙,呆呆瞪著窗外那一片霧茫的白光,怎麼都睡不著。
懊死!
將身體翻到靠近牆壁那一側,柳絮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身邊少了一個人的事,再哀嚎她也不可能和自己同房。
嚴格說來,他和艾嵐也就同房過那麼一次,而且最後的大半夜,還是呈現清醒的狀態,根本沒有必要再去回想那天晚上的一切。
敝的是,就算極可能整夜都睡不著,他還是希望能夠和艾嵐同房。
唉,中邪了。
走到這一步,柳絮飛承認自己已經完全愛上艾嵐,無論她是男是女,他就喜歡她,就是希望她能夠陪在身旁。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眼。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詩經中的關雎,可真是把他的心情充分表現出來,令人懊惱的是,淑女就在隔壁,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橫豎都睡不著,柳絮飛索性下床,穿上鞋子在房間內踱步,總比死賴在床上強。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好痛……」
正當柳絮飛詩性大發,準備好好來上一段李白的「靜夜思」的時候,隔壁房間竟傳來一絲微弱的申吟聲,柳絮飛當場愣在原地,以為自己听錯。
「痛……好痛……」
沒錯!這是艾嵐的聲音,她竟然在申吟,這是怎麼回事兒?
柳絮飛二話不說,沖到隔壁房間,一面敲門,一面對著房門著急地大喊︰「嵐妹,是你在喊痛嗎?我是柳大哥!」
柳絮飛卯足勁兒敲門,有力的呼喚躺在床上的艾嵐每一句都听到,就是沒有力氣下床開門。
「嵐妹!」砰砰砰!
艾嵐試著回應,這時下月復不期然傳來一陣強烈的疼痛,將她身上的力氣全都抽走。
「柳、柳大哥……」
「砰!」
柳絮飛久等不到她來開門,只得破門而入,卻發現艾嵐躺在床上痛苦申吟。
「嵐妹,你怎麼了?」他焦急不已地趕到艾嵐身邊,只見她滿頭大汗,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我好痛。」她痛到幾乎將下唇咬出血來。
「痛?」柳絮飛聞言臉色大變。「你哪里痛?快告訴柳大哥。」
「我……這里。」她抱著小骯申吟。「我這里一直抽痛,整個下半身酸得要命——噢!」
實在忍不了月復部下停傳來的灼痛,艾嵐痛苦地在床上打滾,眼角冒出眼淚。
「嵐妹!」柳絮飛見狀急得不得了,但他也知道那是屬于女人特有的痛楚,她應該是癸水來了。
「別管我,只要挨過今晚……就好了,呼!」她就是這種體質,橙蒨姊也警告過她,在流血的日子最好別外出,待在鎮上比較好,便是因為她會痛得死去活來,要等到隔天早上才會舒緩一些。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柳絮飛慌張得不知所措,坐著也不是,站著也不妥,最後索性爬上床鋪,扶起艾嵐讓她靠在身上。
艾嵐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動,想閃開又沒有力氣,最後干脆隨便他了。
「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夠幫上忙的?」柳絮飛慌張依舊,對這些個女性的私密事兒,一點辦法也沒有。
「誰也幫不上忙。」艾嵐虛弱地搖搖頭。「只有『回春堂』的三姊妹能夠幫我,可惜現在她們都不在這里。」她只能靠自己苦撐。
「回春堂的三姊妹?」听起來好像郎中什麼的。
「是咱們鎮上的大夫。」艾嵐虛弱微笑,就看見柳絮飛一臉不可思議。
「她們的醫術很厲害嗎?」很少听說有女大夫的。
「很厲害。」艾嵐無力答道。「她們三姊妹的醫術,遠近馳名,有許多病人都不遠千里慕名而來,是非常出色的大夫,也是鎮上的驕傲。」
「你在京里買的那些藥材,就是要送她們的?」柳絮飛恍然大悟。
「嗯。」艾嵐點頭。「她們知道我要赴京,就交代我幫她們買一些比較珍稀的藥材,我是想平常一直受到她們照顧,這些藥材干脆就送給她們。」
也就是說,她平時都在「回春堂」看病,三個姊妹也都跟她很熟,她這每遇癸水就犯月復絞疼的毛病,也都是靠她們醫治,只有「回春堂」那三姊妹,治得了她的毛病。
柳絮飛覺得很奇怪,如果這三姊妹的醫術,真如艾嵐所言那麼行的話,那麼她們應該早就發現她是女的,為何遲遲還不告訴艾嵐?
越是深入去想,柳絮飛越是挖掘到更多疑點,艾嵐的身世本身就是個謎團,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解開。
「好痛!」來自下月復的熾焰,像一頭猛獸般吞噬艾嵐,痛得艾嵐猛然抓住柳絮飛的領子,頻頻抽氣。
「嵐妹!」柳絮飛低頭垂看艾嵐,她小巧秀麗的臉上布滿了汗珠,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疼痛。
柳絮飛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能幫艾嵐減輕疼痛。唯一能做的,是扭曲表情陪她一起疼痛,剩下的,就只有慌亂了。
「你真有趣,痛的人是我,結果你的表情怎麼反而比我還痛苦?」看見他慌慌張張,不知所措的呆樣,艾嵐不禁失笑。
「有嗎?」柳絮飛完全沒察覺自己正扭曲著瞼,他以為自己還是像平常一樣俊俏。
艾嵐再次失笑,感覺疼痛在他傻氣的表現之中漸漸消失。
「你每次癸水來了,都是這麼痛嗎?」想到她每個月都要受此折磨,柳絮飛就心疼。
「幾乎。」只有分大小,沒有例外。「橙蕾她們已經在幫我想辦法,但她們說我的體質過于陰寒,平日又缺人照顧,要調理好一陣子,才會有所改善。」
「你口中的橙蕾,想必就是『回春堂』的大夫?」柳絮飛猜。
「沒錯,她排老三,和我最合得來,是我的好朋友。」艾嵐虛弱笑道。
「原來如此。」說是這麼說,柳絮飛心里難免懷疑她們真的合得來?所謂的大夫,不是都該有一些年紀,或者她們是忘年之交?
「可惡,又來了。」艾嵐實在拿下月復疼痛沒辦法,總是一陣一陣。
「我幫你按摩。」他終于想到一件可以做的事情。
「不必了。」艾嵐急忙推開柳絮飛的手,卻推不動。
「再動我就打你的小。」他威脅她。「我或許沒辦法幫你分擔疼痛,我至少可以幫忙你減輕疼痛,別拒絕我。」
「可是——好吧!」在柳絮飛凶狠的瞪視下,艾嵐改口,省得他真的動手。
「這才乖。」他像以前那樣模她的頭,艾嵐會心一笑,好懷念他這個親密的舉動。
恢復女兒身,有許多壞處,也有許多好處。壞處是再也不能和他肆無忌憚的打鬧,好處是可以享受到身為男人得不到的體貼,比如︰按摩。
一直舉兵起義的小骯,在遇著柳絮飛大手後,逐漸變得安穩,不再那麼疼痛。
藉由規律的擠壓動作,無處發泄的疼痛似乎找到了平衡點,在柳絮飛大手的指揮下,取得共識。
柳絮飛打量艾嵐的臉色,發現她的臉已不像開始時那樣蒼白,看來他的按摩發揮了效果。
「以前沒有人在你身邊陪伴,你是怎麼撐過來的?」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的癸水來可以痛到這個程度,看來身為男人還比較幸運。
「一個人默默忍受。」艾嵐三言兩語就道盡身為女子的辛苦,听得柳絮飛更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