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皓天見狀僵住了,此情此景,讓他不禁又回想起少年時的情景,那個時候,他妹妹也是纏著他要買梨膏糖,為了一枝糖哭鬧不已。
扮,我要吃梨膏搪,我要吃梨膏搪啦!
他很想買給她吃,但他口袋里面沒有半個銅板,于是只好騙她。
等哥以後賺大錢,買一整車的梨膏糖給妳。
他是這麼說的。
等到那個時候,我早已經嘴饞死了,我現在就要吃糖。
他妹妹硬是不上當,于是他只得繼續說謊。
不會的,很快的。哥很快就能發大財,買一整車的糖給妳。
我不要!我現在就要吃糖,哥,你買給我啦!買給我……
最後,他終究沒有買糖給他妹妹吃,不是他不願意,而是真的買不起。
看著那位小女孩興高采烈地吃著買來的梨膏糖,韋皓天的眼眶濕潤,雙手發抖,第一次發現,原來遺忘是如此困難。
扮,我要吃梨膏糖……
真的很困難……
我要吃梨膏糖……
好難……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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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莉塔娜的真實身分曝光了以後,不消說,韋皓天和郝蔓荻又陷入冷戰,兩人分房而睡。
坦白說,韋皓天也習慣了。俗話說熟能生巧,雖不是出于自願,但他的自尊由不得他拉下臉來去跟郝蔓荻道歉,只得就這麼耗著。
這天,他到位于石庫門的住所探望莉塔娜,怕她受不了被拒絕的打擊而影響她的身體,所以特別前去探視。
石庫門這間房是韋皓天特別為莉塔娜租的,幾年前才蓋好,是新式弄堂。他原本想為莉塔娜找更好一點的地方,但莉塔娜怕房租太貴,又喜歡弄堂居民間的人情味,韋皓天也就順她的意,以他的名義承租下來,供她使用。
石庫門是上海這個城市的特色,鱗次櫛比,一幢挨一幢、一家挨一家的獨立建築,用密密麻麻的小通道連結。
從高空俯看,就像是人身體里面的動脈,盤根交錯,卻有著巧妙的秩序,分布在上海的各個角落,緊緊連系著上海人的生活。
莉塔娜的租屋,就位于這些小動脈的其中一條分支。租屋周遭的環境不算太差,但也不算太好,只能算是中等,但她個人相當滿意,韋皓天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走到她的租屋,用力敲門,三十秒鐘後門便被打開。
「怎麼是你,皓天?」莉塔娜有些驚訝敲門的人竟是韋皓天,但還是幫他開門。
就如同韋皓天所擔心的,莉塔娜的臉色不太好,蒼白得跟個鬼一樣。
「我來看妳。」韋皓天摘下帽子進入莉塔娜的住所。屋子雖小,倒也五髒俱全,舉凡廚房、浴室、衛生間樣樣不缺,比舊式的弄堂好多了。
「干麼這麼費心。」莉塔娜不贊同的說道。
「你應該關心你的太太,我听說你們為了我的事又吵架了,真的是很對不起。」他們好不容易才和好,卻又為了她的事鬧僵,讓她覺得很過意不去。
「不關妳的事,反正我們一天到晚吵架,早已經習慣了。」韋皓天苦澀的自嘲,多少有點自責的成分,更少這件事他錯在先,他不該刻意隱瞞她。
「但是我覺得你太太其實還滿可愛的,你應該好好珍惜她。」別再老是跟她吵架。
莉塔娜勸韋皓天。
「妳說誰可愛,蔓荻?」韋皓天以為他听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她居然說他的太太可愛,笑死人了。
「你這麼說不公平,皓天。」莉塔娜搖頭,認為他不夠厚道。「蔓荻確實是很任性、很驕縱沒有錯。但是她一旦真心喜歡一個人,可是會全心付出,為他拚命的。」
就拿這次的事來說好了,這回要不是郝蔓荻拚命居中協調,她也做不成鋼琴老師,況且她還到處幫她介紹朋友、找門路,盡可能地給她協助,她很感激郝蔓荻。
「那也要她心情好。」他並不若莉塔娜想象中那樣對郝蔓荻一無所知,還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但是她的心情一直不好,可能是因為被迫嫁給我的關系,對我幾乎沒有好臉色。」思及此,他的臉又暗淡下來。
「問題是你也沒有給她好臉色,皓天,這是相對的,你不能只怪她。」莉塔娜不愧是最了解韋皓天的紅粉知己,不必他全盤托出,就看穿他的心結──沒有辦法坦然面對自己對郝蔓荻的感情。
韋皓天找不到話反駁莉塔娜,他無法坦然面對郝蔓荻是事實,他甚至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是個可悲的家伙。
「我一定是得了失心瘋,才會對她這麼執著。」想到自己對待郝蔓荻的種種行徑,他不由得又自嘲起來。
「這就是愛情──」莉塔娜原本想勸韋皓天看開點,但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讓她開不了口,甚至站不住。
「莉塔娜,妳怎麼了?是不是又頭痛?」韋皓天見她臉色不對勁,連忙向前扶住她,莉塔娜搖搖頭。
「沒事,我很好──」莉塔娜最後那個「好」字,還沒說完便因劇烈的疼痛而昏厥,倒在韋皓天的懷中。
「莉塔娜!」韋皓天早就發現她的臉色不對勁,但沒想到她會突然昏倒,打橫抱起莉塔娜,就往門外沖。
「快去醫院!」他將莉塔娜抱上車後立刻吩咐司機,只見司機把車開得比子彈還快,用不了十分鐘,便趕到廣慈醫院。
「快幫我找莊為良醫生,快!」韋皓天將莉塔娜抱進醫院,一邊大叫。
「好……好的,我馬上去請他過來。」醫院里面的護士都認識韋皓天,他是醫院的主要贊助人之一,每年都捐不少錢。
位于金神父路上的廣慈醫院,是所教會醫院,里面有不少杰出的醫生,其中的莊為良醫生不但是位優秀的名醫,也是韋皓天的好朋友,他有什麼病痛都找他。
「皓天,發生了什麼事?」莊為良一听見韋皓天抱了個人上醫院,立刻就趕過來。
「為良,我的朋友昏倒了,你快幫她檢查,看哪里出了毛病?」韋皓天的心急全表現在臉上,要不是莊為良曾經參加過他的婚禮,會以為病床上的女子才是他老婆,而非郝蔓荻。
「你別急,我會好好幫她檢查,你先冷靜下來,別給我壓力。」昏倒的原因很多,大部分是貧血,一般的女人都有這毛病。
「但是她時常鬧頭痛,我怕會有其他問題。」韋皓天多少理解一些醫學常識,不過莉塔娜的狀況似乎不太一樣,要更嚴重。
「我會仔細看看。」莊為良還是不覺得情況有韋皓天說得那麼嚴重,直到他發現莉塔娜身上那些已褪色的斑點,他才發現情況不對。
這是?
糟了!
「密斯李,快將這位病人送到隔離房去,還有,立刻幫她抽血!」猛然拉起被單蓋住莉塔娜,莊為良沖出病房對走廊上的護士大吼。
「怎麼了,為良?有什麼不對嗎?」韋皓天也發現情況有異,焦急地追問。
「這我還不能確定,皓天。」莊為良一邊指示護士們行動,一邊回答韋皓天的問題。
「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極有可能是梅毒,只是不知道第幾期而已。」所以要先隔離,免得傳染給其他人。
「梅毒?」韋皓天愣住。
「沒錯。」莊為良點頭。「依我看,很可能是末期。雖然末期傳染性不高,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你也回去──皓天?」
莊為良嘮嘮叨叨了好一陣子,才發現韋皓天根本沒在听,呆得跟個木頭人一樣,完全說不出話。
「不用擔心,我會請密斯李幫你抽血檢查,應該不會那麼倒楣中標才對。」莊為良誤以為韋皓天是在為自己擔心,但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也懶得跟好友解釋他和莉塔娜從來沒有過關系,他只是……太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