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匆匆打開廚房的電燈,才發現冰箱沒有故障,而是他遭小偷了。不知打哪來的怪賊,別的東西不偷,專偷他的食物,他的啤酒被喝得一罐也不剩。
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
難以置信地看著散落一地的空啤酒罐和數不盡的包裝紙,夏宇希無法相信,他居然遇到一個如此沒品的小偷。
偷他的食物也就算了,居然還不清理,真是一點做人的原則都沒有!
打開冰箱,察看情形有多糟,夏宇希已經沒有生氣的力氣。
……真的很糟。
他輕輕地關上冰箱的門,嘆氣。
瑞士進口的高級起司被吃光,來自德國的頂級啤酒只剩空罐子,此外他最鐘愛的俄國魚子醬也不翼而飛,所有的水果憑空消失,唯一剩下的是幾顆生蛋,和一包生的義大利面條,留在冰箱最底層跟他sayhello。
夏宇希沒想到他會遭小偷,而且還是一個貪吃的小偷。驚訝之余不免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連食物也要偷。
為了確定是不是只有食物遭竊,夏宇希離開廚房,到客廳的展示櫃察看里面的藝術品,發現它們都好端端地放在玻璃櫃里頭,沒有被搬動的痕跡。
他再環看分布在客廳各個角落的現代工藝品,一樣屹立不搖好好地站著,一樣也沒少。
他松口氣,不曉得該笑還該哭。小偷對滿屋子價值不菲的藝術品沒興趣,卻偷光──不,吃光了他整個冰箱的食物,這到底是哪門子的笨小偷?
按理說夏宇希應該立刻報警,但他沒那個力氣,決定留待明天再說。
他拿起沙發上的大衣上樓,心想著明天一定要請清潔公司來家里大掃除,地板實在太髒了,還有廚房,簡直慘不忍睹。
夏宇希一面盤算著明天該做的事,一面打開房間。房間里面烏漆抹黑,伸手不見五指,他直覺地要打開電燈,但後來想想算了,反正他習慣關燈睡覺,而他今天累壞了,想先躺下來休息一下,放松一下筋骨。
只是事與願違。
夏宇希才剛躺下,就听見一陣呼呼的聲音,接著是一陣熱氣,朝著他的頸子用力地吹──
般什麼鬼!
夏宇希這一生很少驚慌失措,但他才剛遭小偷,現在又遭遇女鬼,教他不慌都不行。
他匆匆忙忙的打開電燈,明亮的光線有助于趕走鬼魂,但可惜此刻霸佔住他床的不是女鬼,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正大剌剌地打呼。
「喀∼∼喀∼∼」還兼咬牙,夏宇希簡直快看傻眼。
「噗∼∼噗∼∼」咬牙也罷,並且流口水,每一滴都滴到他的蠶絲被上。
頓時他怒火中燒,忍無可忍。
「請妳起來。」通常他不會這麼沒禮貌,在人家睡覺的時候把對方吵醒,但他實在無法忍受他的被單被口水污染。
「……嗯。」方思睿不知道房子的主人已經回來,還光顧著作她的春秋大夢,不客氣的翻身,露出她身上的毛衣。
夏宇希霎時再也控制不了脾氣。她不但霸佔了他的床,用口水污染了他的被單,還偷穿他的衣服,此仇不共戴天!
「妳給我起來。」他最恨人家踫他的東西,越貼身的越禁忌,毛衣當然也在禁忌的範圍之內。
「……」方思睿依然睡得迷迷糊糊,逼得夏宇希不得不加大音量。
「馬上起來!」他這當頭一喝,果然發揮了作用,方思睿終于和周公說再見。
「……誰在叫我──」她原本是想抱怨對方不識相,打擾她睡眠的。怎知才睜開了眼楮,就看見天神在叫她,而且天神似乎很不愉快。
「我死了嗎?」她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只見夏宇希的眉頭蹙得更緊,臉色不悅的反問。
「妳說什麼?」難道他看起來很像死神?他可沒有穿黑袍。
「這里是天堂嗎?」連續兩天她都在作夢,夢見自己在天堂和教授相會,她真的很擔心他過得不好。
「很快就要變成地獄。」他懷疑她要不是故意裝傻,就是走錯門的瘋子,說話語無倫次。
「你長得很好看,但說話好凶哦!」她沒戴眼鏡,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但依稀能看見他五官的輪廓,似乎長得非常秀氣。
「我有權利對妳凶,因為我是這棟房子的主人,而且妳身上正穿著我的毛衣。」這是他最在意的。
夏宇希這一番話,立刻有如春雷般劈中她腦袋,這下她是真的醒了。
「你、你是房子的主人?」她四處模索失蹤的眼鏡,盈滿水氣的眼眸寫滿了驚慌,越慌越找不到眼鏡。
猶記得許秘書在交付房屋鑰匙的時候,說過他去美國出差,要一個禮拜才回來,怎麼才過了兩天,他就回來了?
「眼鏡、眼鏡!」不過當務之急是要找到眼鏡,不然沒辦法說話。
「在這里。」夏宇希把掉落在地上的眼鏡撿起來還給她,懷疑她的近視到底有多深?至少有一千度。
「謝謝。」方思睿接過眼鏡戴上,感覺安心不少,她又重見光明。
只不過,她好像也不能太安心,因為此刻站在眼前的男子真的不太像是凡人,她以為又到了天堂。
「你真的長得──好好看哦!」她的中文造詣不高,形容詞也沒認識幾個,但她已經盡了最大努力贊美他,不能再挑剔了。
「謝謝。」夏宇希亦拿出最大的耐心回應她無厘頭的講法,並且還得時時刻刻注意禮貌,真的是很辛苦。
「不客氣。」方思睿顯然不能體會他的辛苦,兩顆眼珠子光顧著打量他,心想他真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我問妳,妳為什麼在這里?」相對于夏宇希可就沒有她的閑情,急著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是你的女佣。」這麼說來,他就是老板了?方思睿終于有所覺悟。
「還有、還有我已經來兩天了……」覺悟之後她盡可能陪笑臉,祈求他不要發現廚房里面那一團亂。
「妳是我的女佣?」夏宇希愣住。
方思睿用力點頭。
「而且妳已經在我家住了兩天了?」
她又點頭。
「這麼說來,冰箱里面的東西都是妳吃光的?」
運氣不好,他終究發現廚房的慘況,她只好點頭承認。
「是我吃光的。」方思睿低頭懺悔。
她誠實的品德令人堪慰,只可惜夏宇希一句嘉獎的話也說不出來,要不是基于教養,他一定把她吊起來毒打一頓。
「算了。」看在她頗有悔意的分上,就饒了她一次。「反正我也沒打算要雇用妳,被妳吃掉的那些食物,就當作這一個星期天天遭小偷,不跟妳計較了。」
「啊,你不雇用我?!」他不計較她計較,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對,妳明天一早就走──」
「不要啦,主人!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眼見就要沒地方可去,她干脆學起電視劇那一套,抱住夏宇希求情。
「妳干什麼?不要踫我!」夏宇希最不喜歡人家踫他,尤其她又一個勁兒地把頭往他月復部鑽,就更惡心了。
「我求你不要趕我出去,拜托!」她卯起來裝可憐,殊不知一點都不可憐,反倒活像是一只相錯地洞的蚯蚓,鑽來鑽去鑽得夏宇希都快發瘋。
「請妳放開我。」待會兒他一定要到浴室從頭到腳好好清洗消毒一遍。
「除非你答應我不會趕我走,不然我絕不放!」她仍死命的鑽、拚命的鑽,非把他的肚子鑽出一個洞不可,他都懷疑她的頭是不是鐵做的。
「我不能答應。」就算她有一顆電鑽頭好了,也不能改變他的心意,他絕不可能錄用她。
「你一定要答應!」鑽的不行換撞的,非得撞出他的良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