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好奇怪的人啊!
她照著接待小姐的指示,搭上直通頂樓的電梯,接待小姐已經笑成一團。
「拜托,憑她那副德行,也想應征總經理的女佣?」櫃台的接待小姐首先發難。
「土里土氣,穿著又那麼邋遢,真是倒胃口。」另一個接待小姐也加入戰局。
「隨便她了。」呵呵。「反正還有許秘書擋著,她一定不會錄取她的。」
「可不是嗎?」她會錄取她才有鬼。「不過話說回來,許秘書那個人也很討厭,老是噴一身刺鼻的香水。」
「就是說嘛!」超惡心的。「自以為漂亮,其實長得又不怎麼樣,真希望她快點被開除!」
「她已經被開除了。」嘿嘿嘿。
「耶?」有這回事?
「我听人事部的Sherry說,總經理很不滿意她的工作效率,要她應征完了女佣以後就滾蛋,遣散費還有兩個月。」令人超嘔的。
「但是她不是只來一個禮拜?」破紀錄。
「什麼一個禮拜?」哼。「五天就掛了!我是覺得總經理人太好,居然給她兩個月的薪水。要是我一天都不會多給,反正還在試用期……」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
接待小姐們卯起來談論八卦,本來是兩個,後來越來越多,最後連警衛都過來湊熱鬧,果真是八卦的年代。
而在大家熱烈討論許秘書去留的同時,被談論的對象卻是雙手抱胸,攢緊雙眉地打量方思睿,不曉得她哪來的膽前來應征。
「妳要應征女佣?」不會吧,這個年代還有人像她一樣土氣?活月兌是大老土。
「是的,我要應征女佣。」方思睿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打量她。「妳……是從哪里來的?」許秘書這輩子沒見過比方思睿更老土的人,長發隨便撩到頸部用橡皮圈束住,鼻梁上並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又很厚,她懷疑究竟有沒有一千度。
「我從哪里來?呃……」冷不防被問及身世,方思睿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瞎掰。
「我、我從鄉下來!」她急中生智,想起以前看過的連續劇,每次當苦命的女主角被問到身世的時候都這麼說。
「鄉下?哪個鄉下?」許秘書實在很難相信,這個年頭還有哪個鄉下姑娘穿著這麼「聳」,她認識的鄉下女孩都很時髦。
「呃,就很遠很遠的鄉下。」說穿了,方思睿根本沒有地理觀念,只知道台灣最南端是鵝鑾鼻,剩下的城鎮一律不認識。
「妳一定住在很冷的地方,皮膚才會這麼白。」除了穿著之外,另外一項讓許秘書挑剔的地方,是方思睿的皮膚,白得跟雪一樣。
「是啊……哈哈。」她整天足不出戶,只跟電腦與書本為伍,不用說當然一定白了。
相對于有「黑美人」之稱的許秘書來說,方思睿那一身細皮女敕肉真是自得礙眼。不過這無損于她錄用方思睿的決心,因為她發誓過一定要報復。
「妳會打掃嗎?」她那一副邋遏的模樣,深得她心。
「呃,不太會。」方思睿不習慣說謊,人家隨便一問就露餡,不過幸好對方也不在意。
「妳會整理家里嗎?」不會最好,她就希望她不會,果然願望成真。
「呃……」她又猶豫。「也不怎麼拿手……」其實完全都不會……
「很好,妳被錄取了。」太順利了,居然給她踫上這麼白目的應征者,她是不是頭腦有問題?
「耶?」方思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這是鑰匙,妳今天就去把那間屋子打掃干淨,掃完了就可以回去。」許秘書的口氣有滿滿的恨意。
「不是這里嗎?」方思睿愣住。
「這里?」許秘書忍不住發笑。「這里是辦公大樓,有專門的清潔公司負責打掃,雇用女佣做什麼?」
「可是、可是……」可是她住哪里……
「好了,妳的月薪是──」
「等一下!」方思睿緊急攔住她的話,猛吞口水。
「怎麼了?」干嘛臉色發白?
「請問──沒有供吃住嗎?」怎麼跟連續劇演的都不一樣?「我是說,女佣不是應該都供吃供住,住在主人家里?」
由于方思睿的表情很認真,許秘書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個年頭還有人相信電視劇那一套,差點答不出話。
「那是以前的時代,民國初年。」現在可已經是二十一世紀,拜托別那麼老古董。
「哦!」方思睿听了很泄氣,原來她看的那部連續劇是民初時代的戲,難怪里面的人大多穿旗袍。
「不過,妳想供吃供住也可以。」許秘書打定了主意要讓夏宇希頭痛到底,讓龜毛又瞧不起人的他,陷入萬丈深淵。
「咦,真的供吃供住?!」方思睿喜出望外,驚訝到舌頭幾乎打結,她這麼好商量?
「不僅如此,我還可以給妳一點錢。」許秘書好人做到底,方思睿更加驚訝。
「妳要給我錢?」天啊,怎麼有這麼好的人,她確實已經一貧如洗。
「妳身上沒什麼錢吧?」許秘書問。
方思睿拚命點頭。
「沒錢在台北是很難生活的,這點錢妳就拿去吧,不算什麼。」許秘書其實才不安好心眼。她會給方思睿錢,是怕她萬一沒錢可花溜掉,那她的復仇計劃不就泡湯了?說什麼也得留住她才行。
「謝謝妳,等我領到薪水,立刻還妳。」方思睿緊緊握住許秘書給的四千塊。
這對方思睿是救命錢,對白白領了兩個月薪水的許秘書卻不算什麼,真正受創的是她的自尊心。
夏宇希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給我等著瞧!
許秘書陰笑。
就這樣,方思睿莫名其妙被錄取為夏宇希的女佣,速度之快,連她自己都覺得神奇,但無論如何,總算暫時找到落腳處。真好!
第二章
好大的房子。
手拿著鑰匙,愣愣地看著寬闊巨大的空間,方思睿懷疑自己走進了博物館。
……好夸張哦!
她無意識地松開門把,最新德制科技鋼門「喀」一聲自動上鎖,大大嚇了方思睿一跳。
這個地方,真的很夸張。
方思睿像個游魂,站在客廳的正中央,仰望那四方但像螺旋一樣往上延伸的樓梯,以為自己到了天堂。
她很少看裝潢雜志,不過她多少也知道沒有人會把屋頂挑得這麼高,彷佛看不到邊際,但實際上屋頂還是存在的,只不過覆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彩色玻璃,在陽光的折射下,看起來更像天堂──
阿們!
她不是故意要表現出虔誠,但這個地方真的有教人想跪下來懺悔的沖動,簡直太干淨了。
方思睿低頭看地板,大理石材質的黑色地磚還會反光,照出她邋遢的身影,看得她更加羞愧。
不相信,她再蹲用手指模地板──結果更沮喪,幾乎沒沾到什麼灰塵,比她的宿舍或是研究室都還要干淨千倍。
我撞我撞我撞撞撞……
方思睿幾乎要拿她的頭撞牆壁,但仔細想想這間房子的主人一定不是正常人,立刻釋懷。
沒有人會愛干淨到這個地步,她安慰自己。他連最小的東西都仔細排好,好像在展出般一絲不苟,這個人不是精神有問題,就是有怪癖。這種排列的手法,她只有在博物館看過,或是專門供人拍照的樣品屋,再不就是古跡……反正,就是干淨到很詭異就是了。
盡避對房子有諸多不滿,但位在客廳正中央,呈U字型的純白沙發卻很吸引她。她月兌掉大衣,把大衣往地上隨手一丟,整個人跳上沙發大玩壓壓樂,玩得好不快活。
嗯,真的好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