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爸是強制執行,夏瀚希則更高明,運用了他天生的好本領︰誘惑。也活該她太容易上當,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只籠中鳥,看不見外面的花花世界,才會被他要得團團轉。
「不要去德國……」但是,她不恨他。因為這件事,她反而找到了新的力量,看見過去看不見的事,她要獨立。
「我不但不去德國,而且我要搬出去住。」過去她一直以為受保護是件美好的事,但現在她有不同想法,也許外面的世界更美。
「妳說什麼,搬出去?」黎柏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爸爸。」她的語氣,比任何時候都堅決。「我要離開家,一個人獨立。」
「妳瘋了!」黎柏勛的臉都扭曲起來。「只因為這件小小的意外,妳就要拒絕大好機會……」
他氣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總之不可以!」他拿出一貫的威嚴。「我已經答應希德先生要在下個月初辦好所有手續,妳一定要去德國!」
「我不要,我就是不去。」她吃了秤砣鐵了心,堅持到庭。
「茵茵--」
「我再也不要听從你安排的人生,我要選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我要獨立。」
「妳獨立個屁!」黎柏勛氣得口不擇言。「從小到大,妳什麼時候自己動過手?妳連上超市買個東西都不會!妳不听從我安排的人生,妳還能听從誰安排的人生,妳的瀚希哥嗎?」
他甚至氣到用夏瀚希來刺激她。「別忘了,他只是在利用妳,利用妳打擊我罷了!」
兩個男人的戰爭,本不該遷怒到她身上。但他們殺紅了眼,她又剛好都是雙方的武器,就算想走也走不掉。
「我還是堅持要搬出去。」但是,她累了。再也不想夾在中間,再也不想為哪一方說話,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妳要是敢搬出去,我就和妳斷絕父女關系,妳看我敢不敢!」黎柏勛沒有辦法忍受如此的違逆,對他來說這就是背叛,是最不可原諒的事。
「我只是想獨立,為什麼你就不能了解?」她試著跟黎柏勛講理,卻失敗了。
「妳什麼都不會,怎麼獨立?」他反問她。
「我可以學。」她異常倔強。
「好……妳果然被那小子帶壞了,再也不是我的乖女兒。」無法接受她的轉變,黎柏勛直接把帳算到夏瀚希的頭上。
「不是這樣的。」這和誰都沒有關系,是她自己的決定,她只是希望--
「妳想獨立就去獨立,就當作我沒有生妳這個女兒!」黎柏勛太心痛了,他一手呵護大的寶貝,居然當著他的面鬧革命,教他如何不心寒?
「爸爸!」
「妳也別想我會資助妳一毛錢。」黎柏勛氣憤的撂話。「不要以為外面的花花世界有多美麗,等妳到了外頭吃苦,妳就會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保護妳。」沒想到竟遭到如此的背叛。
「爸爸--」
「滾,立刻給我滾!」黎柏勛已然失去理智。
「爸爸!」
「滾!」
惡意的游戲,總是在緘默中進行。
只是任誰都沒想到,這惡意的游戲,竟是以如此激烈的爭吵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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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茵茵真的搬出去住,實踐了她口中的「獨立」。在搬出去的那一天,黎柏勛始終冷著一張臉,一句挽留或鼓勵的話都不願對她說,父女倆至此正式決裂。
對于這樣的結果,黎茵茵並不意外。她父親最恨她不听話,這次她不但不听話,還跟他唱反調,難怪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黎茵茵的行李不多,她的家境雖然優渥,但她擁有的卻很少,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琴譜,這又是她最不願帶走的,而且就算帶走了也沒有用,因為她不會再彈琴。
對自己曾經擁有的一切,包括琴室和表演室做了最後一番巡禮,黎茵茵毅然決然的走出黎家的大門,開始一個人生活。
想當然耳,黎柏勛沒有資助她任何一毛錢。不過她也不像黎柏勛想象中那樣︰身無分文。她每個月都有零用錢,過年或生日還有紅包,而且幾乎都沒什麼用到,十幾年存下來,已經是個小盎婆,生活根本不成問題。
問題是黎茵茵雖然在金錢上不虞匱乏,但在日常生活上,卻遭遇到極大困擾,她根本什麼也不會。
「這些東西要擺哪邊,都塞在同一個櫃子可以嗎?」看著地上擺滿的那一堆日常用品,黎茵茵喃喃地問自己。
在高中同學的幫助下,她找到了一間老舊公寓,並住了下來。由于是出租公寓,基本的床、衣櫥、櫃子和梳妝台都有,她不必再重買。但衛生紙、牙膏等民生用品就沒有了,她必須親自采購,而她完全沒有經驗,因為過去這些事輪不到她操心,她只需要專心練琴,剩下的事情,自然會有人發落。
只是她既然發下了豪語,說要獨立生活,這些事情當然不能假手他人。為了證明自己完全可以獨立,除了租房子的事情靠同學幫忙外,幾乎所有事情都自己來,包括采購。
「衛生紙應該放在洗手間,還是櫃子?」她是買了生活日用品,卻不懂得如何分類。以前這些事,都有女乃媽或是女佣代勞,她只管使用。
「……不管了,通通把它們塞進櫃子再說。」黎茵茵自言自語老半天,最後決定把買來的日常用品,統統塞進櫃子,以後要用的時候再翻出來找。
她打開櫃子,準備把日用品放進去。不過櫃子里面已經有住戶,而且是大部分女生看到幾乎都會尖叫的小強,黎茵茵果然放聲大叫。
「啊--」她嚇得一把丟掉手中的衛生紙,連退好幾步。外號小強的蟑螂不曉得被她嚇著還是正想出來透透氣,居然當著她的面,從櫃子里面飛出來,黎茵茵于是更加惶恐。
「啊--啊--啊--」她先是尖叫,後來才想到就算她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司機或是女乃媽過來幫她解決蟑螂,她必須靠自己。
不得已,她只好慌慌張張的蹲下來,從地上那堆日常用品中尋找殺蟲劑。
「哪一罐、哪一罐才是殺蟲劑……在這兒。」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殺蟑螂螞蟻藥,按照罐子上的指示,對著正在空中漫步的蟑螂猛噴。
這不容易,一來是她太緊張,二來是小強太會躲。在追逐牠的時候,她就被滿地滾的日用品絆倒過好幾回,等她好不容易成功消滅蟑螂,她也已經和牠一樣摔在地上,鮮血直流了。
好痛。
黎茵茵疲倦地看著膝蓋上的傷口,盡可能忍住眼淚。傷口並不大,但真正傷她的是自己的無能,她居然被一只蟑螂整得如此淒慘,牠不過想要自由而已。
自由。
這兩個字像是要嘲笑她一樣地借著蟑螂借尸還魂,活生生地重現在她的面前。她就是因為渴望自由,想要飛出牢籠,才要求獨立。但是獨立並不容易,直到現在,她才知道父親將她保護得有多好,她又有多脆弱,就連一只蟑螂,都可以毫無困難的欺侮她……啊,不許哭。
黎茵茵命令自己一定要堅強,不可以因為這點小事,就輕易掉淚。她強打起精神,將所有東西都塞進櫃子里。等她整理完畢,又突然覺得口渴,只得又重新把所有東西都拿出來,挖出放在最里面的女乃粉,再把所有東西塞回去。
如此沒效率的事情,不要說旁人看不過去,黎茵茵自己也很無奈。但她實在沒有概念,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久了,使她變成生活白痴,面對這突來的轉變,她只得從頭開始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