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偉希非常緊張。
身穿白色襯衫,外面套一件深色獵裝,夏偉希的外表非常出眾。
他下意識地想拉領帶,卻發現沒有領帶可拉。今天晚上他的穿著簡單,除了襯衫和牛仔褲之外,就只有一件墨綠色的獵裝,白色的領子翻到外套外面。
七點二十六分?
他看看表,表上的秒針像音符似地跳個不停,他卻只听見自己的心跳。
說來可笑,他和裴蜜雪實際上已經認識好幾年,早已不是陌生人。但他今天的心情,卻比跟陌生人見面還要緊張,手心一直冒汗。
七點二十九分。
他們約好七點半一起吃晚飯,而她會準時出現,他再也沒見過比她更有時間觀念的女人。
七點三十分。
餐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夏偉希知道,那必定是裴蜜雪,只有她能引起這麼大的騷動。
裴蜜雪柔美的身影,果然翩然而至,像道銀色的彩虹,一出現就奪去人們的呼吸。
今天,她穿著一件銀色低胸及膝洋裝,搭以同色系的前跟涼鞋,看起來就像蜜雪兒•菲佛,既高效又冷艷,同時又動人心魄。
「你看那個女人好美哦……」
「真的耶……」
餐廳內,竄出此起彼落的贊嘆聲。其中有羨慕,也有嫉妒,都隨著裴蜜雪婀娜多姿的步伐,一步一步邁向夏偉希,烙印在他的心里面。
「晚安。」銀色的女神,在他的面前站定。夏偉希心慌之餘,匆匆想起該有的禮貌,連忙站起來為她拉開座椅。
「晚安……不,請坐,請。」相較于裴蜜雪的鎮定,他的表現就要遜色許多,完全是手足無措。
他試著鎮定下來,不讓裴蜜雪影響他,卻發現很難,他幾乎可以看見她的胸部。
「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還早到,我還以為你會遲到呢!」唯一的不完美,是她那張嘴,還是像平常一樣利。
「我不是每次約會都會遲到的好不好?特別是重要的約會。」他沒好氣地回道。
「干嘛這麼生氣?」她挑眉。「我只是想說,你這麼做很好,應該公平對待每一件事,就算公司內部會議,也該一視同仁,都這麼守時。」
顯然他不守時的名聲不陘而走,從他的公司翻牆連爬了好幾條路,一路爬到她的公司,成了人人嘴里歌頌的遲到大王。
「我知道了啦,以後我會盡量改進。」他臉頰微紅地承諾。「美好的夜晚,我們不要談公事,來談點別的。」再談他會死掉——羞死。
「不談公事,談什麼?』她伸手招來服務生,服務生立刻前來服務。兩人翻開menu各自隨便點了一份套餐,將menu交還給服務生,繼續原先的話題。
「談我們。」可惡的女人,一副公事比他迷人的樣子,真是欠接。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她不懂他干嘛老是咬牙切齒,談公事有什麼不對?
「你為什麼同意和我交往?」公事本身是沒有什麼不對,問題是時機,他可不認為現在是談公事的好時機。
「這很重要嗎?」裴蜜雪反問。「反正是成人間的游戲,你也不是真心付出,我以何種心態和你交往,根本不重要。」
這是她的想法,卻一刀命中夏偉希。他確實不是因為喜歡她才追求她,但也不必……
「你到底希望我說什麼?」看著他掙扎不已的表情,裴蜜雪多少了解他矛盾的心態,索性直問。
「說你渴望我,覺得我很有魅力,滿足我的自尊。」他也老實回答。
「我是渴望你啊,不然你以為我是隨便和人交往的嗎?」她喜歡他的誠實,卻不太喜歡他的用詞,好象她多隨便似的。
「真的?」夏偉希聞言喜出望外,整個人都亮起來。這時服務生剛好送來他們點的餐點,夏偉希于是很愉快地用起餐來。
「嗯。」看著他一湯匙一湯匙地舀著濃湯,裴蜜雪突然覺得有點不安,他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夏偉希——」她原想警告他,不可以喜歡她,但又倏然止住。
「嗯?」夏偉希抬頭。
也許他只是一時好勝,想滿足一下男人的虛榮心,並沒有她想象中的意思,她貿然說出口,豈不壤事?
「怎麼啦?你要跟我說什麼,怎麼吞吞吐吐?」難得看見她不確定的表情,夏偉希忍不住好奇問裴蜜雪,只見她搖頭。
「我只是想問你那兩萬雙鞋子——」
夏偉希當場放下湯匙翻白眼,一副快腦中風的樣子,裴蜜雪忍不住貝起嘴角。
「那換聊公事好了。」看在今天晚上的約會,是她主動提出的分上,就饒了他一命,不再逼他載回那批鞋子。
「這麼美好的夜晚,你一定要用公事破壞它嗎?」不再逼他載回那兩萬雙鞋子是很好,但換成公事似乎也沒兩樣,一樣殺風景。
「如果這個夜晚真的這麼美麗,一點公事不會破壞它的完美,只會增加它的格調。」她秀眉微冉地反駁他的說詞,夏偉希倒也無話可說,她說得好象滿有道理的。
「隨便啦,只要你不要再提起那兩萬雙鞋子就行。」他退讓一步,省得她哪一根筋不對勁,又想起鞋子的事,幸好這件事並沒有發生。
「你覺得現今的國際貨幣市場如何?」她是不提退貨,卻換提國際貨幣市場,夏偉希覺得他都快吃不下飯。
「我——咳咳。」他又噎住。「我覺得歐元岌岌可危,不要買太多比較好。」像他就一下子吃太多,全部卡在喉嚨……
「為什麼?」她感興趣地看著夏偉希,等他的見解。
「因為……咳咳。」總算把肉吞進肚子了。「因為義大利的狀況太差,很可能會拖垮歐元。」
「你是說它的經濟表現嗎?」裴蜜雪加入討論。
「難道不是嗎?」他反問裴蜜雪。「義大利的生產力一年不如一年,經濟成長有氣無力,財政風紀日益敗壞,負債逐年升高。再這樣下去,勢必陷入負債膨脹的火海,到時候不是被迫退出貨幣同盟,就是想辦法改善國內經濟體系,這可不容易。」
經營國家,跟經營事業沒兩樣,卻復雜得多。尤其是結盟關系,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人摔倒,大家就跟著傾斜,臨了被當成祭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沒想到你還懂得這些。」對于他精闢的見解,裴蜜雪顯得有些驚訝,看他的眼光也不同。
「過獎,我也是會看報紙的。」他既好氣又好笑地回嘴,多少對她看低他不爽,好歹他也是一家公司的總經理,懂得一點財經常識,也是應該的。
「既然你對這個問題這麼了解,那麼你覺得法國和荷蘭,對歐盟憲法投下反對票有沒有道理?」
財經新聞談完了,馬上換談政治新聞,她對「公事」的熱愛,還真是沒完沒了。
「當然有道理。」他差點又被剛吞入口的馬鈴薯噎到。「法國國內的失業率居高不下,法國人民擔心歐盟憲法一旦通過,他們的工作機會會外流到東歐人民的身上。荷蘭本身則是有一股強大的反移民力量,對新加入的成員和將來陸續要加入歐盟的成員極為感冒,因此公投否決歐盟憲法一點也不足為奇。」
夏偉希一氣呵成的說了一大堆,說完以後口渴,拿起水來喝了幾口,沒想到卻從水杯的邊緣,看見裴蜜雪激賞的眼光
「還不錯哦!」她真的很意外。「本來我以為你除了會在女人堆中打滾以外,什麼事都不會,原來你也是有兩把刷子。」
「當然啦!」夏偉希笑得很得意。「好歹我但是一家公司的老板,這點都沒有的話,怎麼在商場上打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