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連續五天的折磨,魏千古的體力早已到達極限,該是好好休息的時候。不過現在他正在听演奏會,楚懷柔又坐在旁邊,怎麼說也要撐下去,但他的脖子好酸,眼楮又好疲倦。況且大提琴低沉緩慢的琴音確實也不錯听,好像他小時候外婆常哼的催眠曲,不過要更好听就是了……
體力不濟的魏千古,雖有意振作,無奈他實在太累了。終究抵擋不住琴音的魔力,夢周公去也。而周公也很捧場,跟他說話的同時,還另贈偌大的打呼聲給他,讓他在演奏會上另行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和台上的演奏者互別苗頭。
「呼呼呼!」他打呼的聲音直達天听,不要說是老天,在場的所有觀眾都听見了,個個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
「嘎嘎嘎!」魏千古打呼不夠看,還兼磨牙。這一磨,可磨出了觀眾的怨氣,就連台上的演奏者也提早收工,不干了。草草一鞠躬,下台去。
「那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當著表演者的面打瞌睡?」
「對啊,好沒教養,到底有沒有听過音樂會?」
「還磨牙哩,真是!」
「他旁邊的同伴怎麼不叫醒他,難道她不知道這是一個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現場臂眾你一句、我一句的交互指責。楚懷柔立時覺得丟臉透了,她也是好心邀他來听演奏會,怎麼知道他竟然會呼呼大睡起來?
她羞愧地用手遮住臉,才想搖醒隔壁座位的魏千古,沒想到下一組演奏者緊接著進場鞠躬,她只得先拍手再說。
「啪啪啪啪!」
像是要和魏千古比賽誰的聲音比較大一樣,這次的掌聲分外熱烈。兩個演奏者分別就座,各佔據一座鋼琴,眼神在空中交會。
「嘎嘎嘎!」魏千古睡得正熟,磨牙磨得正爽。長久以來總算可以好好睡上一覺,演奏會真是功不可沒,送他去見周公……
突然間,砰砰兩聲巨響。
撼動天地的琴音,振奮了人心的同時,也把正在磨牙的魏千古震醒了。一骨祿地跳起來大喊︰「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地震?!」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就連演奏者也停止彈奏的動作,困惑的看著他,就仿佛他是外太空的人,不懂得地球的禮貌。
楚懷柔再也坐不下去,他若真的是外星人那還好,她還有借口。問題他是台北的居民,還衣冠楚楚,只是行為舉止和外星人無異,不,比外星人更糟!
「懷柔──」他試著向站起來的楚懷柔解釋,她看起來快氣瘋了。
「走開!」她揮開他的手,捂著臉離開會場。從今以後,她再也沒臉回到這個地方,都是他害的。
「我可以解釋──」
魏千古追著她走出會場,楚懷柔光顧著生氣,話都不听,逼得他只好繞到她面前,以螃蟹走路的方式同她說話。
「我不是故意要睡著的。」他說。
「你只是想害我丟臉。」她氣憤的回答。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搔搔頭。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停下腳步,與他怒目相視。「我特地請你來听音樂會,你如果不想來,大可以說你沒空,何必故意害我丟臉?」
「我都說我不是故意的,你怎麼還在生氣?」他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氣憤,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沒必要爭得面紅耳赤。
「我就是生氣!」她就是不講理,怎樣?「你到底懂不懂禮貌?我和男人來听這麼多次音樂會,你還是第一個睡著的。」丟臉死了。
「我不是故意要睡著。」他解釋。「我只是──你常和男人來听音樂會?」魏千古話說到一半,才察覺到她的語病。
「對,有問題嗎?」她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想打架的樣子。
「沒問題。」他氣泄了一半,原來她常和男人一起來听音樂會,搞不好連今晚的票都是哪個該死的男人給的……
「既然沒問題了,那就再見,我再也不要和一個會當著我面睡覺的男人,一起來听音樂會了。」要知道,自尊受傷的人不只是演奏者,她也很受傷。虧她今天晚上打扮得那麼漂亮,結果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顧著自己睡覺,她再也不理他了!
「懷柔──」
「再見!」
她才不要听他解釋,最好睡到天荒地老,山洪爆發,世界末日為止。
耙當著她的面睡覺?
去死啦!她發威起來可比謹言還可怕,不要小看她!
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讓魏千古這麼給睡掉了,只能說,他們注定沒有緣。
不愧是惡鄰……
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沉澱,雙方各讓一步,心想也許他們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無緣也說不定。
萬分猶豫地在矮牆邊徘徊,魏千古衷心希望還有挽回的機會,就是不知道楚懷柔的意思如何。
他盯著隔壁的鐵門發呆,說他是等門也不為過,現在都晚上十點鐘了,她還沒到家,急死他老人家,更別提外頭有多危險。
忽地,一道刺眼的車燈直接照射在他的臉上,楚懷柔下車。他愣愣地看著她彎腰對著車子里面的人揮手說再見,然後風情萬種地直起身,打開鐵門,一直到看見他為止,一路都保持著愉快的心情。
「晚安。」他尷尬的杵在矮牆邊,不知道該伸腳跨過去,還是轉身離去,只好什麼都不做。
「晚安。」她好奇地看著他雙手插在口袋的動作,覺得他這樣好多了,至少看起不會硬邦邦。
「你都工作到這麼晚嗎?」他誤會她不欣賞他隨興的動作,又把兩手從褲袋里拿出來。
「嗯。」她聳聳肩,覺得他們兩人老牛頭不對馬嘴,真的無緣。
沉默充斥在他們的四周,楚懷柔攏攏秀發,考慮著要不要先進屋里面去,魏千古卻先說話了。
「我要為昨天晚上的事向你道歉,我不該當著你的面睡著,對不起。」他想過了,昨天他再怎麼累,都不該在一個女士的面前睡覺,是他太沒禮貌,沒有借口。
「呃……」被他這麼一說,她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了。「其實也沒關系……」
「不,有關系。」他搖頭。「你昨晚打扮得那麼漂亮,我卻沒有好好贊美你,太不應該了。」昨晚他忙著目不斜視,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直視她的,他做錯了。
「你注意到啦?」楚懷柔的心髒小跳了一下,畢竟她還有身為女性的虛榮,需要別人的贊美。
「當然,你美不勝收。」到底是優良中華文化的傳承人,說話文謅謅。
楚懷柔對他的憧憬,頓時又增加一些,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用這麼典雅的話來形容她──美不勝收。
她暗自竊喜,正考慮怎麼回答才不會顯得矯情之際,發現他一直揉太陽穴,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你怎麼了?」她問。
「偏頭痛。」
「壓力太大嗎?」
「或許吧!」
楚懷柔同情的看著他,頭痛不好受,她自己也曾疼過一陣子,會要人命的。
「我覺得你可以點一些玫瑰精油,幫助你紆解壓力。」她建議。
「玫瑰精油?」魏千古停下手反問。
「對。」她點頭。「玫瑰有鎮定、安神的效果,能夠有效放松心情。我想你的頭痛既然是壓力造成的,點精油應該有效,說不定聞一天之後,你的癥狀就會改善。」
听起來滿有道理,不愧是芳療師。
「要用抹的嗎?」他不曉得精油要怎麼用,只曾在肌肉酸痛時噴過撒隆巴斯。
「NO、NO。」她搖搖手指。「最好采取薰香的方式。」比較沒有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