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兒。」
她就已經緊張到快要拿不穩刀叉了,偏偏李經綸又在這個時候出聲呼喚她的名字,她只得陪笑。
「什麼事,學長?」小心的放下刀叉,拿起膝蓋上的餐巾擦嘴,余貝兒盡可能優雅地回應。
「還叫我學長。」李經綸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口氣曖昧的譴責道。「我們已經這麼熟了,應該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經、經綸。」余貝兒如他所願地直喊他的名字,同時希望他的手不要一直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會更緊張。
她笑得有些夸張,心里想的是怎麼把手抽回來;李經綸當然不可能輕易放手,對他來說,這場游戲已經拖得太久,他有點膩了,只想趕快收場,今晚就是落幕的時刻。
因此他的態度格外殷勤,覆蓋她的手格外用力,表情也格外魅惑。
「貝兒,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希望你可以給我最好的答案。」李經綸甫一開口,就擺出一副要她說YES的態度,她頓時覺得壓力好大。
「那要看是什麼事,學——我是說,經綸。」媽媽咪呀!千萬不要是求婚,她還沒準備好,還在分析她對有死傷的感情,不可以這麼快就下決定……
「你對我有興趣嗎?」
李經綸突如其來的問句,讓她當場傻了眼,足足過了好幾秒鐘才會意過來。
「你是說……」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指上床這件事。」他說得好自然。「我們交往也快兩個禮拜了,一般男女早就跨過這條界線,我們卻還停留在牽手的階段,太跟不上時代。」
「可是……」可是她跟有死傷認識二十幾年,頂多也只到接吻的程度,兩個禮拜就牽手,已經很快了。
「貝兒,你討厭我嗎?」對於余貝兒明顯的逃避,李經綸漸感不耐,索性更進一步逼她。
「當然不是。」她很快否認。「你知道我一向仰慕你的風範,怎麼可能討厭你。」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他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逃走。「既然我們都不討厭彼此,上床就成為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你不應該再拒絕。」
「可是學長!」就算她再怎麼仰慕他,也該讓她有考慮的時間。
「不要再考慮了,貝兒。」他哄她。「我看得出來你也想嘗試這件事情,干嘛惺惺作態?」
若說李經綸先前的大膽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他接下來的這句話更令她傻眼。
她惺惺作態?從頭到尾,她就沒說過想和他上床這句話,他怎麼可以如此扭曲她的人格?
「你誤會了,學長。」或許她解釋得不夠清楚,她再講一逼。「我沒有惺惺作態,而且我也沒有——」
「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在惺惺作態,貝兒。」經綸打斷她的話,不耐煩地蹙眉。「我不說你可能不知道,一般我和女人約會,絕對不超過三次。到了第四次我就會直接甩掉她們,不跟她們交往。」
換句話說,他通常會在第三次約會的時候得手,若上不了床,他也不會再浪費時間和那些女人周旋,直接另覓獵物。
余貝兒愣愣地看著他扭曲變形的嘴形,怎麼也不肯相信這些殘忍的話,竟是出自她最仰慕的學長嘴里。
在她的心底,寧願是誤會一場,他不曾說出這麼可惡的話來。
「這不是你,學長。」她必須求證。「你不該是這個樣子。」
「哦?」面對她難以置信的眼神,他只覺得她的說法相當有趣。「那你說說看,我應該是什麼德行?」
什麼德行?「你應該溫文儒雅,充滿教養和良心……」
她不知說錯了哪個字引發李經綸大笑。只見他越笑越狂,越笑越囂張,最後終於笑到流淚。
「你真有趣,貝兒。」他一面說,一面拭眼淚。「你說得沒有錯,我外表的確是溫文儒雅,但內心就不一定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怎麼都听不懂。
「簡單解釋就是偽君子。」他聳肩。「一個人太有良心的話,游戲就玩不起來。而我酷愛玩游戲,這點恐怕還得請你體諒我,我親愛的學妹。」
李經綸這話說得慢條斯理,外表一樣謙恭,口氣一樣溫和,但話中的內容卻教人不寒而栗。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你的游戲?」不可能的,李學長不是這種人。
「答對了,貝兒,你本來就是我的游戲。」她蒼白的臉色帶給他一種變態的快感,也使他露出滿意的笑容。「大概在兩個禮拜前,我和曉楓決定拿你當游戲的題材,打賭我能不能輕易追得上你。我原本預計不用一個禮拜就能把你弄上床,現在卻整整拖了雙倍的時間。」
「老實說,我很不高興。」他的口氣倏地轉為陰沈。「你只是一根不起眼的雜草,憑什麼浪費我這麼多時間。」用來追求。
李經綸拉里拉雜的抱怨了一堆,她卻一句都沒听懂,只知道她是他的游戲。
「誰是曉楓?」不,或許她不只是他的游戲,還是別人的。
「我的未婚妻。」他殘忍的告訴她答案。「她和我一樣熱中這類游戲,若沒有她的刺激,你以為我會那麼無聊,想到要追求你嗎?」
听到此,她總算了解他突然追求她的原因,卻無法接受。
她最仰慕的李學長,竟是這種人?
在這瞬間,存在她心中已久的搪瓷人偶,開始出現裂縫, 哩啪啦在她眼前崩落。
她好想逃,逃離這個世界,逃離這個房間。
余貝兒轉身就跑,卻被一只手臂粗暴的攔下來。
「你想要去哪里?」李經綸臉色陰沈的問,手勁兒特強。
「回家。」回到有死傷身邊。
「事情還沒完成,你怎麼可以走?」起碼也得等游戲玩完才能放人。
聞言,余貝兒難以置信的回望李經綸,懷疑他是不是有病。
「放開我。」她抖聲警告道。「要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
「怎麼個不客氣法,打我嗎?」他一點都不怕。「如果你真的動手的話,我也不意外。」
李經綸表情輕藐的取笑余貝兒。
「反正你本來就是個野蠻人,只會用暴力解決問題。」
野蠻、暴力。
原來她在他心中的評價這麼低,她卻還傻傻的自以為他喜歡她,以為自己真的是一朵含苞的玫瑰。
「放開我……」事走至此,她的自信心完全被擊潰,眼眶含淚。
「放開我!」是她自己太愚蠢,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完成少女時期的夢想,沒想到反而掉入李經綸設下的陷阱之中。
華逸杰說的對,她不應該陷入過去的回憶中,分不清仰慕與真實愛戀之間的差別,最後終於傷到自己。
她甩開李經綸的手,轉身沖出房間,阻止不及的李經綸只得在她背後大叫。
「回來,貝兒!」怎麼會讓她逃掉?「事情還沒結束!」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她傷心地跳上飯店門口排班的計程車,要求計程車司機把車子開回家去。
她對他的仰慕結束,對他的思念結束。她原本以為他是個好人,怎麼知道他竟是大壞蛋?
傷心過度的余貝兒只想回房間好好痛哭一場,不料卻在進門的時候,撞上霍爾。
「小心!」霍爾眼明手快的捉住她的手臂,她才不至於跌倒,卻也因此讓他看見她的眼淚。
她在哭。
「你怎麼了,貝兒,誰欺侮你了?」霍爾捉住她的下巴逼問。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雖然處於冷戰狀態,但他對她的關心,卻沒有因此少掉一分二毫。
「沒有。」她試著把臉別開,但被他捉回來。
「一定有。」他可不是傻子。「快告訴我是誰欺侮你,我替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