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沒有?」她瞪他。「你一直不停的喝酒,又不分青紅皂白的強拉我來KTV,在在說明了你有心事。」
「我只是心血來潮。」他聳肩。
「好,那我現在就回去工作,你一個人慢慢喝個夠。」話畢,她就要起身,馬倫連忙拉住她。
「不要走!」他的表情流露出赤果果的脆弱。「留下來陪我,我真的很煩。」馬倫深深的嘆氣,平日所有的驕傲,此刻消失得無蹤影,剩下的只有疲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起來好累、好累,教人看了心疼。
「說穿了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老頭要結婚而已。」想起令人頭痛的老爸,馬倫的表情更累,又拿起一罐啤酒拔開拉環。
「馬伯伯要結婚了?」田心呆住。「跟誰?」
一個認識不到兩天的女人。」他拿起啤酒猛灌。「他說對她一見鍾情,非她不娶,簡直是笑死人了。」七十歲的人還在學年輕人要浪漫,無聊。
「真、真令人驚訝。」田心不知不覺也拿啤酒起來喝,被嗆到一直咳嗽。
「小心被嗆死,嗆死我不賠。」他見狀拍她的背,幫她順氣。「你說他離不離譜,居然要跟一個認識不到兩天的女人結婚。」
「呃,他們是在哪里認識的?」田心不敢隨便發表意見,畢竟她跟青春歐吉桑的感情也不錯,不宜亂說話。
「不曉得,我沒問。」他皺眉。「當時我氣瘋了,只記得和他爭吵,你知道他居然還敢指責我不懂得他的感受,叫我好好去談一次戀愛嗎?」他哪需要談什麼戀愛,他父親需要看心理醫生倒是真的!
馬倫氣呼呼,田心卻是緘默。依她的看法,他們父子兩個人都需要專業諮詢,尤其需要向幼稚園老師請教。
「我倒覺得你們父子兩個人其實都跟幼稚園的小朋友差不多,都一樣幼稚。」她說出她內心的想法,惹來馬倫憤怒的抗議。
「胡扯,他才像小孩。做事永遠不考慮,動不動就拿些雞毛蒜皮小事吵我,煩死人了。」又是發型又是領帶的,他不煩才怪。
「我想馬伯伯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他想引起你的注意,你不要覺得他煩。」她幫青春歐吉桑說話。
「如果是這樣那更糟。」馬倫連聲詛咒。「都七十歲的人,還要人家時時刻刻注意,當他的兒子很閑嗎?」他忙到只差沒去撞牆。
「我知道你的壓力很大,馬倫。但你也要體諒馬伯伯的壓力其實也很大,不該再這樣責罵他。」田心看不過去。
「他有什麼壓力?」他不懂。「所有擔子都落在我身上,他能有什麼壓力──」
「你錯了,馬倫。」田心搖頭。「馬伯伯其實很在乎你的想法,甚至在乎到凡事都去找你,你都沒有發現嗎?」他若是不在乎他,大可什麼事都自己決定,也不必事事都找他商量了。
馬倫也了解這一點,只是潛意識里一直沒辦法原諒他父親不斷干擾他的生活,因而不意識的將它排除。
「其實人就是這樣,對于越在意的人,就越會撒嬌。」看穿了馬倫的思緒,田心接著說。「就算是再理智的人,面對事情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找最在意的人商量或發泄。或許這個舉動在旁人看來會覺得任性、無聊。但對于本身來說,卻是表現感情的最好方式,你覺得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面對田心甜美的笑容,馬倫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她說的這些話都對,都很有道理,特別適用于他和老頭。
他的父親就如她說的一樣撒嬌,為了吸引他的注意無所不用其極。而他自己則是任性不下老頭,一樣覺得煩的時候,拐了她就跑,硬要她陪他唱KTV。
這麼說,他也很在意她嘍?
馬倫原本愜意的表情因這想法而僵住,改為困惑的注視著她。
「再說,一見鍾情也沒有什麼不好啊!」沒有察覺馬倫異樣的田心,自顧自地感慨。「現在的人都太理智了,沒有幾個是因為一見鍾情而結婚,馬伯伯還能這麼浪漫,實在是不簡單。」
「听你的口氣,好像很羨慕。」馬倫還在思考自己喜歡上她的可能性,隨口亂問。
「嗯,是很羨慕。」她偷偷的瞄他一眼,也在考慮自己對他的感覺,會不會就像這種情形。
「那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馬倫拿起一罐新的啤酒,打開咕嚕嚕的喝不,一雙眼楮還不忘盯她。
「我、我……」冷不防被問中心事,田心一陣手忙腳亂,額頭頻頻冒汗。「你不要再喝了,會醉!」
「我喜歡醉。」馬倫隨手把喝完的啤酒罐拋向垃圾桶,魅惑的笑說。「一醉解千愁,你沒听說過嗎?」
「呃……你不要一直靠過來,我沒地方坐了……」田心沒听說過這句名言,但擔心他已經醉了,至少,他的眼神就很像喝醉,頻頻對她放電。
「我想吻你。」他不只眼神放電,嘴唇也放電。「不像上次那種惡作劇成分居多的吻,而是真正的吻,你肯不肯?」
他右手撐住她坐的沙發靠背,另一只手捉住她右臂問她。田心顫抖之余,還有更多陶醉,只得一直支吾口吃。
「我不、不、知知道。」她羞紅了臉。「你、你、如、如果要吻的話,就、就──」
「你的話太多了,sweetheart,我沒耐心听完。」馬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嘴唇覆上去,開始他們的第一次接觸。
比起上一次,這次的吻完全不同。上一次是蜻蜒點水,踫一踫就算了。這次馬倫可是毫不含糊的在她的口腔里施展魔法,帶領她度過一段歡樂時光。等他們兩個人分開,田心已是滿臉通紅,氣喘吁吁。馬倫則是自在地靠在椅背,從容欣賞她臉紅的樣子,手上還拿著新的啤酒。
「繼續你的說教吧,我喜歡听你說話。」撥弄著她柔細的發絲,馬倫覺得自己真的好像有點醉了;醉倒在她嫣紅的雙頰之中。
「我──你喜歡听我說話?」田心覺得很不可思議,睜大眼看他。
「嗯哼。」他懶洋洋的點頭。「不然你以為我當初是怎麼逮到你的?我本來就是你的忠實听眾,時常收听你的節目。」這點他可沒說謊。
「但是、但是!」她太驚訝了,以至于說不出話來。
「看看你自己那是什麼表情?」他取笑她。「像你這麼笨的人,居然也敢跟人家開闢callin節目。」真是!他笑著搖頭。
「這你就不懂了。」田心做鬼臉回嘴。「你以為深夜時刻,有幾個人真正想問你問題?還不是就因為寂寞,想找個人听他說話,默默安慰他受的委屈。」
這才是深夜廣播節目的功能,專門陪伴睡不著的人度過漫漫長夜,帶給他們心靈上的安慰。
馬倫不答話,因為他曾經也是那其中的一員,每天打開收音機巴望听見她的聲音安慰他。
「那你準備好安慰我了嗎?」他閉上眼楮,進入過去每逢夜晚必入的情境。
「咦?」
「跟我說話……不,是說話給我听。」他需要她的安慰。
「說話沒問題,但你要我說些什麼話?」田心慌張的問。
「隨便。」他回道。「說床邊故事好了。」
「床邊故事?」傷腦筋。「那……三只小豬可不可以?」
「可以。」他覺得好困、好想睡。
「好,那我開始說嘍。」田心大姊姊開始她的說故事時間,安慰馬倫小朋友。
「從前有一座森林里面,住了三只小豬。老大……」
馬倫原本暴躁的心情,就在田心輕柔慵懶的語調中,驟化成一頭被馴服的獅子,安然躺在她的腳下,任由她隨意輕撫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