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這件事後,馬伯伯有沒有學到教訓?」要是她早就怕死了,絕對不敢再相信人。
「有的話,那個時候,他還會想娶你嗎?」馬倫瞪她。「沒有,完全沒有。」
他又嘆氣。「那個死老頭,也不想想當初我幾乎拚了老命,才把公司穩定下來,居然還學不乖。」
想起他那天真的老爸,馬倫就嘆氣連連,看得田心不禁莞爾。
「後來你就繼承了公司?」
「對,拚死拚活的。」回想起那段痛苦的日子,馬倫的眼神趨于朦朧。「為了不讓我父親半生的心血盡岸流水,我沒日沒夜的干了三年。終日埋頭于公司的帳目,思索該怎麼走出困境。」
「你怎麼走出來的?」田心無法想像他當時承受的壓力。
「苦干再苦干。」他苦笑。「天下沒有一蹴可幾的事業。剛開始的時候,公司慘到只剩下五個人,一個會計,三個業務,還有我。我又剛從美國回來,很多事都弄不清楚,可說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下手。」
「所以你才會強調物盡其用,因為你不得不這麼做。」直到這刻,田心才恍然大悟,才理解他為什麼凡事計較。
「說你笨,有的時候你倒挺聰明的。」他淡淡承認。「對,我這觀念就是從那個時候來的。要知道當你窮到只剩下三餐的錢的時候,每一塊錢對你來說,都像黃金一般珍貴,自然不能浪費。」
「我知道你還在計較我貼錯郵票的事,小器。」她做鬼臉。「不過你的故事還沒講完,最後你是怎麼救了公司?」她雖然只到了他的公司胡鬧了幾天,但已經對公司產生感情,自然想知道結果。
「實力和運氣,這就是我解救公司的方式。」他挑眉,懶得再和她沒完沒了閑扯下去。
「馬倫!」這算是什麼解釋?
「總之,最後公司得救。我老頭的心髒也得救,現在正四處泡妞。」說到這兒,馬倫又是一陣無奈,轉頭看向空空蕩蕩的地板,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麼,表情為何又憂傷起來?
「你知道,這個房間以前是跳舞廳嗎?」
就在她私下臆測的當頭,馬倫忽地說。
「跳舞廳?」
「嗯。」他看著她點頭。「這棟房子其實是我父親的,只是他後來搬走,我又將整個內部重新裝潢,所以現在已經沒有以前的影子。」
「馬倫……」
「以前,我父母總是喜歡在這個房間跳舞,舞姿非常優美。」他指著房間中心空曠的地板,田心彷佛能看見過去的影子,在其上滑行。
「當時我很小,只有五歲。」他伸出五根手指頭,回憶道。「你可能會說,五歲的孩子能記住什麼,可我就是記得一清二楚。」
田心搖頭。五歲其實已經可以記得很多東西,特別這東西很有意義時,更容易記住。
「我記得,父母播放四○年代的流行歌曲,充斥在這房間的各個角落。我還記得,他們是如何開心地摟著彼此的腰,不停地旋轉。」思及此,他的臉上泛出微笑。
「當時我好羨慕。」馬倫的眼楮進出朦朧的微光。「那個時候我母親穿著印著紅點的大圓裙,在我父親的帶領下轉呀轉的,轉成一朵鮮艷的紅花。當時我就決定,等我長大以後也要學跳舞,後來我真的去舞蹈班報名──」
「等一下,你真的去學跳舞了?」田心驚慌的打斷馬倫。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干嘛這樣看著他。
「沒什麼。」她拚命搖頭。「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很難想像你穿著緊身褲,在舞蹈教室里劈腿的樣子。」一定很可笑。
「無聊。」他睨她。「我的主攻不在芭蕾,而是爵士。而且長大以後我連爵士都不跳了,改跳社交舞。」
「社交舞?」
「我父母當時跳的舞蹈。」他點頭。「我父母都是社交舞的好手,會跳的種類很多,尤其愛跳華爾滋。」
「听起來好浪漫,你父母一定都是很浪漫的人。」田心好羨慕他有那樣的父母,不像她爸媽,亂沒氣質的,只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人。
「他們的確很浪漫,不過你的父母也不差,不要抱怨了。」馬倫捏捏她的鼻子,告誡她要知足。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好厲害哦!
「一清二楚。」他斜睨她。「你的想法全寫在你臉上,藏也藏不住。」
「難怪一開始的時候你就懷疑我,原來是這個因素。」虧她這麼努力說謊,結果還是白搭。
「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就該學我把臉繃緊一點,才不容易泄底。」他又訓她。
「才怪哩。」她做鬼臉。「別以為我不了解你心里的想法,你也是很浪漫的人,要不然你才不會跟著去學舞蹈,我說的對不對?」
對,也不對。他或許是浪漫的人,但不想給人知道,尤其對方看起來又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就更不值。
「你想馬伯伯一直不願意再婚,是不是因為伯母的緣故?」呆子偶爾也會變得很神奇,田心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大概是吧!」他環視空蕩的房間,試圖從其中找到過去的影子。「自從我母親過世以後,他就鎖上這個房間,鎮日埋首于工作。把全部的心血都投注在我身上,努力栽培我,並讓我做自己喜歡的事。」留在美國畫卡通。
「因此你就用縱容報答他。」田心點頭。「你知道馬伯伯為你付出了多少,所以等到你有能力的時候,不管他做的事再怎麼荒謬,要花多少錢,你都在背後默默支持他,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田心真的很佩服他們這對父子,雖然嘴里不說感謝,甚至一見面就吵。但是他們之間那種緊密的聯系,卻不是一般人能打破的。
「你的廢話太多了,想不想跳舞?」馬倫改變話題的方式很奇怪,居然邀請她跳起舞來。
「呃,我……我不會。」田心緊張到結巴。
「想騙誰啊?」他不屑的看著她。「你在歌廳上班,居然還敢說不會跳舞?」恐怕是拒絕他的藉口。
「我是真的不會跳嘛!」她急得跳腳。「我問你,你什麼時候看過我在舞台上跳舞?」
這倒是,她頂多用右手托著左肩的流蘇,或是用左手拉住右肩的羽毛,隨便做個樣子,就算混過去。
「好吧,我教你。」他已經好多年沒教過舞,不過他想應該不成問題。
「你、你教我?」她困難的咽咽口水。「我很笨,恐怕學不會……」
「不用怕,華爾滋很簡單的。」不給她逃月兌的機會,馬倫緊接著挽起她的手,擺出正確姿勢。
「把你的左手放進我的右手,右手扶住我的手臂,眼楮看著我。」馬倫對緊張到快要站不住的田心不令,害她更為慌張。
「哦。」她亂放。
「右手不要搭住我的肩膀,那是錯誤的。」馬倫不悅地拍掉她一直黏在他肩上的柔荑,厲聲警告道。
「可是我看別人都是這麼放。」為何他特別羅唆。
「所以我才說是‘錯誤’。」他大爺可跩了,鼻子仰得老高。「你到底想不想學正式的社交舞?」
「不……想!」她及時改口。「我想學。」
「很好。」對于她顥而易見的謊言,他僅以挑眉示之。「現在,照我的話去做。我前進一步,你就倒退一步。我往右兩步,你就跟著往左兩步,听清楚了嗎?」
「清、清楚了。」什麼兩步三步,她根本沒听懂。
「好,現在開始。」馬倫擺好架勢,就要開始跳舞。
始終听得迷迷糊糊的田心,只得跟著馬倫的腳步走,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