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斬釘截鐵的語氣,迫使杜于優用另一個角度去審視自己的態度;她對華逸杰的態度。
她的嫉妒有多深?過去每當他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飾的告訴她,今天他又跟第幾號女朋友吹了的時候,她的心就會沒來由的抽痛,難道那就不是嫉妒?
杜于優從來沒有想到,原來自己也是那麼善妒的人,只是時至今日,她已經忘了那種揪心的感覺,得靠旁人提醒。
「為什麼你還不能接受凱撒呢,杜小姐?」
當杜于優尚處于迷惘之際,海倫為華逸杰打抱不平。
「凱撒對你的好,就連瞎子也看得出來。」
「我沒有不能接受他——」杜于優直覺地反駁,卻在海倫不贊成的眼光下改口。
「好吧,也許我真的不能。」她承認。「我沒有把握自己能夠適應他的生活方式,或者接受他的觀念。」
「但那是以前,現在凱撒已經改了,這點你比誰都清楚。」海倫—點也不認同她的說法。
「不,我不清楚。」她的腦子一片混亂。「我只知道,他一向游戲人生,就算一時改變,也不可能長久。」他就是這麼率性的一個人。
她苦笑著把話說完,企圖取得海倫的諒解。海倫雙手抱胸,背靠椅背,盯著對面的杜于優看,過了好—會兒才忿忿不平的抗議。
「杜小姐,你太自私了。」海倫的口氣很不高興。「你先是自私地與凱撒約定,等他拼了老命遵守約定後,現在又不認帳,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戲弄他。
「我沒有——」
「你當然有。」海倫不客氣的打斷杜于優的辯解。「你和凱撒約定,要用這三年的時間來溝通。或許你人在法國不曉得這邊的實際狀況,但我們這些朋友可都看到了凱撒是多用心在收集明信片,還被他強迫出國一定得幫他帶一些回來。」她越想越佩服華逸杰的痴情,也為他打抱不平。
「我……」杜于優根本不曉得這些,不禁愣住了。
「你們這三年來,究竟都溝通了些什麼?」海倫干脆直問。「凱撒用行動證明,他是真的想和你白頭偕老。而你呢?你用什麼來回報他?除了不斷懷疑他的心之外,你給了他什麼鼓勵?今天換做我是凱撒,我也會生氣!」
海倫氣得猛敲桌子,杜于優卻不知道如何告訴對方;這些她都不知道,華逸杰從來沒提。就只能看著海倫氣呼呼的一邊招來服務生結帳,一邊撂話。
「我看你們還是不要有結局的好,免得氣死旁人。」發展出如此離譜的劇情,還好意思唉聲嘆氣。
「花了三年的時間溝通,還溝通不出所以然來,真不知道凱撒在搞什麼鬼!」重點都不提。
不以為然地再嚷嚷一句,海倫丟下杜于優就走,搞得她更是無辜。
你們這三年來,究竟都溝通了些什麼?
老實說,她也不知道。
眼神呆滯的望著前方,杜于優的腦子一片空白。
是她過于自私,或是她過于專注?她竟只記得法國那些過往歲月,和學成後興奮的心情。對于一直默默支持並關心她的男人,絕口不提。
像她這樣的女人,當然自私。這麼自私的女人,沒有資格待在華逸杰的身邊。因此,她撥了一通手機給亞蘭,告訴他,她的決定。
亞蘭很有風度的接受她的決定,她決定拒絕他的求婚,但接受法國方面的新工作,從此完全獨立。
然後,她突然想起,從她回國至今,她還沒去拜訪過華老董事長。在不知名的沖動下,她接了他家的門鈴,見到許久不見的老人。
「于優!」
和華逸杰神似的面孔下,是熱情的擁抱。杜于優緊緊的抱住老人,一股熱浪倏地侵襲心頭,讓她好想掉淚。
「早听說你回國了,終于有空來看華伯伯了?」老人慈愛的拍拍她的肩膀,柔聲指責她的不是,雖是玩笑性質,但卻深深刺痛了她。
她真自私。
「我是來跟您道別的,華伯伯,我決定回法國工作。」她一臉抱歉的解釋,聲音開始發抖。
華老董事長的驚訝可想而之,逼著她問緣由,她只好顫聲的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告訴他,泣不成聲。
「唉,兔崽子怎麼永遠都學不乖,永遠都教人操心哪。」老董事長嘆氣。「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三年到底是怎麼溝通的?怎麼卡片寄來寄去,還會寄出問題?」怪哉。
「華伯伯也知道我們互寄明信片的事?」杜于優愕然止住淚水,呆愣道。
「全世界都知道。」老董事長好笑的搖頭。「你收到的明信片中,就有好幾張是我貢獻的。那小子根本通知了所有人,壓榨大家幫他帶回各式各樣不同的卡片,而且還指定一定要動物圖樣。」
難怪她會收到各國文字的動物明信片,原來都是他鴨霸施壓的結果。
「于優,你做出回法國這個決定,華伯伯沒資格反對,畢竟這是你的人生,我無權干預。」老董事長喟道。「只是,華伯伯想要問你;你和逸杰從國中就在一起,幾乎認識了大半輩子,又花三年溝通,難道你就舍得讓這些歲月白白逝去?人生沒有太多個十年,而你們幾乎用了雙倍的時間共同度過這些歲月,有什麼事是抗拒不了的呢?」除非是天災人禍,或是核子彈頭已經打到屋頂上來,否則都能解決。
她也問自己,卻整理不出頭緒。
「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看穿她的猶豫,老董事長不勉強。「托你的福,現在我已經較想得開,不插手你們年輕人的事,和逸杰的關系也比以前好上許多。」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朝她眨眨眼。「至少,在決定尾牙餐廳方面,已能妥協,不像過去那樣吵個不停。」
老董事長頑皮的舉動,讓杜于優當場破涕為笑,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去吧,于優,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時光回到三年前那個下午,老董事長再一次輕拍她的肩,鼓勵她。
「雖然我私心的希望,你能再次成為我的媳婦,但我知道,你不是能夠輕易綁住的人,怪只能怪華伯伯沒這個福氣。」兩次都讓她跑掉,唉!
「您千萬別這麼說。」她搖頭。「是我沒這個福氣當您的媳婦。」杜于優咬住下唇,難過得幾乎崩潰。
「算了,我們都別提了。」老董事長揮揮手,要她別責怪自己。「行李方面都準備好了嗎?需不需要我派個人幫你打包——」
「不必了,華伯伯。」杜于優連忙阻止。「我的行李都還沒拆封,我只需要……只需要回去把它們……再搬出來,就行了……」她沒想到要說出這些話是那麼的痛苦,中斷了好幾次才把話說完,說完後又眼眶濕潤,難過得不能自已。
「既然如此,那華伯伯就不幫你了,你自個兒看著辦吧!」老董事長嘆氣。「我老了,很多事都不想管,就連逸杰取了個奇怪的法國名字當做服裝品牌的事我都沒意見,你知道他取了什麼名字嗎?」
「L’amour。」她僵著身體回答。
「對,就是L’amour,愛情的意思。」老董事長偷偷瞥了她一眼。「我當初就納悶他為什麼堅持取這個名字,直到我親跟目睹他看你寄來明信片的眼神,我才了解他的堅持。」
他轉身看她。
「于優,不管他過去有多放蕩,那都過去了。現在的逸杰跟以前不同,不會不知不覺傷害你的心,因為他已經了解‘愛情’這個字眼,否則他就不會把它當做服裝品牌。」
杜于優還是亂無頭緒,難以接受不斷投來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