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告訴她,他愛她嗎?或只是一時興起,又像以前那樣尋她開心?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有一天他走進教室,手里拿著一束玫瑰送她,跟她說︰「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好嗎?」的情景。當時她愣得像呆子,臉紅得像關公,他卻當著她的面哈哈大笑,說他是跟她鬧著玩的,那束花是某個愛慕他的低年級女生送的,他只是一時興起,想要捉弄她,看她有什麼反應。
那天以前,她從不知道他這麼殘忍,竟用這種事捉弄她。當時她笑得很尷尬,表面上跟他一起胡鬧,其實心里在淌血,而且那時候的血直到今天都還沒有滴完,依舊浸濕她心靈的角落。
「我不確定我們之間是否真有可能,除非你能清醒的告訴我,說我不是在作夢。」淒楚的一笑,她幫他拉上被子,關上電燈轉出房間。
棒日,陽光刺眼,射進華逸杰的臥室內。
他抱著發疼的頭醒來,困惑的環視屋內,腦子足足空白了好一陣子,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
昨夜,他像過去這幾個星期來一樣,拼了老命的喝酒。等他喝醉了,又離開PUB,要海倫送他回家,然後是他老婆扶他上床……
于優。
腦子里幽然閃過這個名字,他想起昨天他是多沒用的拉住她,求她正視他的感覺。多粗魯的壓住她,求她給他一次機會,只差沒當著她的面流淚……
不行。
猛然起身盯住正前方,華逸杰受夠了這種看她又不能踫她的日子。昨天幸虧他喝醉酒,沒有余力進一步侵犯她,但以後呢?未來的一年,他沒有把握還能像往常那樣把持住自己,到時候情形又該如何?
這時,杜于優剛好端著牛女乃走進他的房內,就看見他堅決的表情。
「你不是醉得很厲害,為什麼不多睡一點?」她不放心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問。
面對她的關心,華逸杰只是望著她好一會兒,然後冷冷的說道——
「我們離婚吧!」
第六章
杜于優以為她听錯了。
牛女乃還端在她的手上冒煙,室內的溫度卻驟然降到零度以下,全因為華逸杰這句話。
「你要離婚?」茫然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覺,只感到天地倒轉。
「對,因為我再也忍不住了。」他大聲詛咒。「你或許可以像個該死的修女一樣,堅持你對信仰的忠貞。我卻無法要求自己變成神父,成天忍受的煎熬。」上帝助他。「我試過,我真的試過!結果只是越弄越糟,我甚至不曉得我干嘛跟那些女人上床。」老天,救救他吧,他已經快失去靈魂。
「可是……」她驚愕到不知所措。「可是我們說好一年,現在才過了三個月……」
「無所謂!」他粗魯地打斷她的話。「如果你是擔心我會黃牛,不幫你負擔出國的費用。那麼我可以告訴你,這點你不必擔心,我一向說話算話,無論這樁婚姻有沒有維持一年。」
「我不是擔心這個。」杜于優臉色蒼白的反駁。「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這麼快就想離婚。」
「哦?」他冷哼。「我倒認為我已經把離婚的理由說得很清楚,你自己心里有數。」
是的,他說得相當清楚——他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生活。
「華伯伯那一邊呢?你要對他怎麼交代!」杜于優第一個就想到老董事長,怕他傷心。
「老頭那邊我自會找理由搪塞,你不必擔心。」該煩惱的人是他。
「不,離婚的事,由我來對他說明。」她已經騙他老人家一次,絕不能再騙第二次。
「你干嘛自己找死?」華逸杰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他當然不懂,憑他天之驕子的身分,哪懂得尋常人的感情?
「反正由我去說服他就是了,我有把握。」淡淡地一笑,這是現在她唯一能幫他做的事,也非做不可。
「隨便你。」揚起手,比了一個請出去的手勢,杜于優立刻明了他的意思,遂默默放下牛女乃出去。
必上房門以後,她端著空盤仰望天花板,仿佛看見計時的沙漏。
他們歷時三個月的婚姻,就要以離婚收場了……
真快啊!
☆☆☆☆☆☆☆☆☆☆
「什麼,你們要離婚?!」
錯愕的呼聲從陽明山上某處別墅區傳出,擾亂一室空冥。
「是的,華伯伯,非常對不起。」杜于優站在華老董事長的面前,鎮定的回道。
「可是你們結婚才三個月……」華老董事長頹然坐下。「是不是逸杰那兔崽子做錯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我去教訓他——」
「不是的,華伯伯!」她連忙阻止。「逸杰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是因為其他理由。」
「什麼樣的理由?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幫他掩飾過錯嗎?」老董事長搖頭。
「華伯伯……」
「不要以為這些日子我不吭聲,就表示我耳聾了。」老董事長嘆氣。「我听說這一個月來,逸杰一直在外面過夜,有沒有這回事!」
「這……」杜于優不敢講,只得支吾其詞。
「唉,我真不懂你們在想些什麼?」老董事長的表情看起來十分落寞。「虧你們還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居然會搞成這個樣子。」鬧到要離婚的地步。
「華伯伯……」她深吸一口氣,儲蓄勇氣。「事實上,我正要跟您說這件事,我和逸杰的婚姻不是真的,是假的。」
空氣瞬間凝結,四周安靜得連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听得見,華老董事長卻沒有發言的意思。
「我和逸杰,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夫妻。」她趁著勇氣還沒完全消失前,低頭拼命解釋。「當初我們之所以會假結婚,完全是基于現實考量。由于當時您……您說他如果不在一個月內結婚,就要凍結他的資產。他怕多年的努力毀于一旦,于是找我商量假結婚的事。而我,我很自私,因為逸杰說我若答應他的要求,就幫助我完成去法國深造的夢想。都怪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答應這項提議。」
她抬頭懇求老董事長原諒。
「對不起,華伯伯,我不該欺騙您。」說完,她的眼淚一並落下,深深感到抱歉。
老董事長不置一詞,只是一直盯著她滿是羞愧的容顏,而後無奈的說︰「這我早就知道了。」
杜于優錯愕。
「你以為我活到這一把年紀是白活的嗎?」老董事長嘆息。「從頭到尾,我就知道你們在搞什麼鬼,只是不點破罷了。」
「華伯伯……」
「既然你一直都有出國深造的打算,為什麼不來找華伯伯呢?我可以幫你。」老董事長又是一聲長嘆。
「無功不受祿,我不想平白無故接受您的幫助。」她搖頭。
「你不想平白接受我的幫助,卻和逸杰搞出這種飛機。」老董事長皺眉。
「對不起。」她羞愧的低下頭。
「唉,算了。」他搖搖手。「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身為那兔崽子的父親,我當然知道他多會說服人,多會利用手上的籌碼。」
她的夢想,即是他握有的籌碼。」只是,委屈你了。」老董事長輕拍杜于優的肩膀安慰她。「和那兔崽子生活一定很不容易,只是可惜了我特意安排的蜜月,听說你們還抽中了‘無人島一日游’不是嗎?」
她猛地抬頭,不可思議的瞪著眼前的長者。
「別太驚訝,孩子。」老董事長笑道。「我有能力送你們去度假,當然也有能力安排你們的行程,包括賄賂主持人。」
她還是瞪他。
「本來以為經過了這些日子,你們會有所進展,結果還是白操心了。」捱不到四個月就要離婚。